《春夏秋冬又一春》表达了什么？青灯古佛化不了罪欲

佛家讲求“六根清净，四大皆空”。

六根真的能清净吗？

知乎上曾看到这么一个评价：

讲和尚和女色的片子，《春夏秋冬又一春》讲得最好。

人性到底是偏善还是偏恶？我困惑了很久，最终在这部电影里找到了答案。

《春夏秋冬又一春》是韩国导演金基德的一部与佛教相关的人性电影，用一个宗教的故事，讲述残酷的事实：青灯古佛化人性罪恶，化不了七情六欲。在人性面前，佛只是一个高高在上的旁观者，要想救赎，唯有自渡。

春之杀戒，夏之色戒，是因，秋之罪孽，是果。冬之修行，是救赎之道。又是一春，又是杀戒，是轮回，也是新生。

春之杀戒，人性本恶

四周环山的水上，浮着一座寺庙，寺庙里住着一老一小的和尚。

水的符号可以说贯穿了影片，它代表着无限的欲望，每个季节水位都不一样，寓意也各不相同。

寺庙很小，只有一间正殿。两扇门将房间分成了三部分，左右两边是睡觉的厢房，中间是殿堂。

两扇门，都没有墙，但两个人都从门出。

无墙的门，是佛家的戒律，心中有戒律，墙便存在了。

春天的时候，小和尚还很小，每天都跟着师傅烧香、念经、拜佛，偶尔上山摘草药。

寺院与岸边的唯一渠道是一条小船，小和尚要去摘草药，老和尚划船载着他出门。

山上前，老和尚提醒了小和尚一句“小心蛇”。

采药时，从岩石缝里爬出一条蛇，小和尚并不畏惧，镇定地拿起它抛向远处。

蛇在不同的故事情节中出现有着不同的原型意义, 但都暗含着对电影主题的隐喻。这是小和尚第一次见蛇，这里的蛇代表欲望，是“贪性”，不要贪恋与深山的美景，而迷了自己。

山上有一尊高高的大佛，俯瞰着山景、湖水和寺庙里的一切。

它像是一个旁观者，看着水涨水落，四季更迭，看着老和尚与小和尚历经的一切。

小和尚不辨毒草和药草，带回来的药草里面就混了一些毒草。

他问老和尚，一样的东西为什么要扔掉呢。

老和尚告诉他，“有毒的草和没毒的草药, 仅仅相差一条白线。”

如果分辨不清，吃错了就会害死人，一根白线，分开的是善恶，老和尚希望小和尚能分别善恶。

可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善恶哪有那么容易分辨的。

于是，便有了接下来的几幕：小和尚从山边的小溪里捉来小鱼、青蛙和蛇，用绳子绑起来，另一头绑在小石头上。他肆意地捉弄着无辜的小生灵，嘴角晕开一抹天真的笑。他自己不知道，这会给小生命带来怎样的痛苦。

小和尚不懂善恶，无形中却做了恶事，他的对动物残忍行径，也恰巧说明人的天性是偏恶的。这种天生凶残的本能是人类刻在骨子里的属于动物的兽欲。

小和尚的这一切恶举动，老和尚都看在眼里，但并没有制止。

老和尚不阻止小和尚的举动，并不是自己不想，是不能，因为佛不会现实阻止众生造恶业，不会去动因果。包括后面，老和尚看着小和尚和少女偷吃禁果，也只是旁观并未制止。

自然之事，就要顺应自然，只有自然的发展，才会有相应的果，如果阻止了，佛门讲的果又有谁来承担？

当然他老人家要是阻止了，谁去做畜生？地狱谁去？不是破坏了因果吗，天道业力他也没办法，经书在那里，让有缘人看去做吧。

老和尚只是在事后却加以责罚，他趁小和尚睡着时，也在他身上绑了一块石头。

徒弟醒来后, 师傅告诉他, 只有他将绑在鱼、青蛙和蛇身上的石头去除时, 才可以将他身上的石头解下来。

世间因果，皆是轮回，造什么样的恶，就承担什么样的果。

小和尚苦不堪言，切身体会到他的行为所带来的伤害，他想要去化解自己的恶。可小鱼因为生存能力弱，已经死了；蛇因为天敌多，也惨死了；只有少食而水陆两栖的青蛙，在受到禁锢后，依然生存了下来。

看着那些死去的生灵，小和尚嚎啕大哭，罪恶造成已经无法挽回，只能承担后果。

老和尚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小和尚明白，人不可行恶，行恶会受惩罚，这就是因果。

夏之色戒，灭不掉的是欲望

夏天，小和尚长成了翩翩少年，身体成熟，欲望蓬勃。

他在山上看到了两条交媾的蛇，这里蛇象征着“情欲”，暗示少年本能的情欲将被唤起。

寺庙里来了一对母女，少女患有怪病无法治愈，信佛的母亲只得将女儿送到寺里来静养，希望借助佛法的力量，让少女得到治愈。

小和尚喜欢少女，他会在雨天的时候给少女挡雨，会找各种机会接近她，逗弄她。

从最初的试探，再到相互对望，汹涌的情欲，就像夏天涨起来的湖水，一发不可收拾。

他们都没有经受住欲望，两人偷吃了禁果，行了鱼水之欢。

夜里，小和尚为了不吵醒老和尚，第一次没有从门里出来，而是从跨过了那道无形的“墙”。

这也意味着，在小和尚心里，已经没有了清规戒律。

老和尚明白小和尚与少女的情感关系,但他保持“观者”的姿态,只是在小和尚敲木鱼时提醒了一句。

欢愉归来，小和尚见老和尚坐在门前，惊慌之中忘了系船。

老和尚再次提醒他，船要漂走了。

换言之，就是你要守好你的心，不要让它随欲望而走。

小和尚与少女在小船上缠绵，老和尚洞悉一切，将船的销子打开，让冰冷的水唤醒两人。

老和尚并没有阻止，他认为情欲这种事是人之常情。

东窗事发，少女的病被爱情治愈，已经没有留下的必要，在夏天尚未结束时，送走了她。

小和尚难以接受。

老和尚说了一段很有禅机的话：

“淫欲唤醒了占有的欲望，这会导致杀身之祸的。”

执着生业障，只有放下执念，才能免去祸乱，离苦得乐。

小和尚没有放下自己的执念，他无法忍受失去少女的痛苦。

当天夜里，他没有和老和尚告别，而是抱走了殿堂的那尊佛和一只鸡。

鸡在影片里是禅机，存在的目的是提醒和警示。

鸡是夏天这幕中出现很多次镜头，第一次是成年和尚给女子盖毯子，后来想摸她，师傅进来责问，镜头中出现一只鸡，“要警觉啊，陷入情欲”；第二次是他们二人偷情回来，老和尚在喂鸡；第三次是两人困倒在船上，老和尚用一只鸡把船拉过来，希望能唤醒“警觉”，但是此时的小和尚已经完全陷入情欲的执念中，看不到老和尚的警醒和劝阻。

镜头里，小和尚带着鸡出了山门，并在下山途中把那只鸡就被放归山林。原来导演在这里设下隐喻：下山之后的小和尚，虽然怀有善念，但是放下了“警觉”。人一旦放下警觉就会陷入愚钝与愤怒，为日后杀妻、逃亡埋下伏笔。

秋之罪孽，欲望的罪孽

多年后，老和尚逐渐老去，他从外面带回了一只流浪猫。

在禅宗的公案中，猫来比喻对佛法茫然无知的人。

小和尚已离开十多年，某天，老和尚在报纸上看到了一则杀人新闻，照片便是小和尚。

老和尚的神情，平静而幽远。他或许早就猜到会有这样的一天。

他大概猜到了小和尚会回来，替他准备好了僧衣。

小和尚带着佛像和杀人的刀回到小寺庙，他坐于木板上，老和尚也抱着猫坐了下来。

一问一答中，存了要渡小和尚的决心。

小和尚狂躁地说着他的痛苦，指责少女对自己的背叛。

老和尚说：

"难道你不知道这通俗世间的情形吗？有时候我们放弃一些我们喜欢的东西，你喜欢的，别人也喜欢的东西”

小和尚的心完全陷入了愤怒当中，歇斯底里，满满的恨意。

他在水涧发泄着不满的情绪，用力抽打着水面，他感觉命运的不公，就像一条绳子紧紧拴住自己。

他摆脱不了痛苦，陷入绝望，他用笔在纸上写了“闭”，试图用他封住自己的眼鼻口，以此来结束自己生命。

老和尚发现后，用棍子狠狠地打了小和尚，并将他吊在绳子上。

他骂他蠢，还告诫小和尚：你可以轻易地杀人，但却无法杀了你自己。

注意，老和尚这里犯了嗔戒，怨恨、愤怒。

如果说小和尚的执念是少女，那小和尚又何尝不是老和尚的执念。

寺庙门前，老和尚用猫沾了墨汁的尾巴在地面上写着《心经》，并命令小和尚用他杀人的匕首把字刻出来才能离开。

老和尚用对佛法茫然无知的猫尾巴去写佛经，这算不算是老和尚对佛的一种质疑呢？

警察的到来一下子让他崩溃，他拿着匕首与警察对抗，老和尚却命令他继续刻，请求警察宽容一晚，让小和尚刻完了再跟着警察走。小和尚耐着性子刻完了《心经》，随后跟着警察离开，跟随他一同离开寺庙的还有那只猫。

小和尚走后, 老和尚于是用“闭”字符贴住七窍，决定自杀，并在小船上点燃柴火自焚。火光中，一条小蛇从着火的船那里逃离。

你看，老和尚要求小和尚六根清净，可自己也生了情感和欲望。

老和尚对小和尚是有很重的情感，他无法像山上的那尊佛一样做旁观者，他希望小和尚能脱离痛苦，得到救赎，这就是他的私欲。

按理佛渡有缘人，渡不了的就不是有缘人，很明显，小和尚并非老和尚的有缘人，可他一心想渡小和尚，这是他的偏执欲。

老和尚拜了一辈子的佛，也没能逃脱七情六欲。所以他自杀了，以闭口禅的方式消灭自己业障。

冬之修行，是救赎之道

时光荏苒，又是一个寒冬。

小和尚出狱回到湖中寺院，在老和尚叠放衣物的席上，一条蛇盘在僧衣上。这进步一说明，老和尚是有欲望的，小和尚就是他的欲望之根。

寺庙外，小和尚看着那艘被冰冻的船，他知老和尚已死。

凿开冰块，从里面捡出了灰烬里老和尚的舍利，将其放在了冰雕的佛像的眉心。

小和尚意识到了老和尚是因为自己而死，他将老和尚舍利放在佛的眉心，大概是希望佛能渡他吧。可他不明白，佛是冰冷无心的。

处理好老和尚的后事，小和尚继承了老和尚衣钵，开始自己修行的生活。

某天，一个蒙面的女人带着一个孩子来到寺庙。

小和尚应该猜到了来的女人就是曾经的那个少女，他想揭开她的面纱，却被女人阻止。

小和尚的床上躺了一条沉睡的蛇，欲望从来不会被消灭。

半夜，女人留下孩子离去，却不小心掉进了冰窟。

天亮时，孩子出门寻母亲，小和尚听闻孩子的哭声，从房间跑来。

男人捞起女人，揭开了女人的面纱。

导演在这里给了个远镜头，并没有给女人脸部特写，但这不妨碍揭露她的真实身份，就是小和尚曾经的妻子。

女人的死，让小和尚深感愧疚，正如曾经因自己的恶行而死的小生命。

他背起石头，抱起一尊观音像开始苦行。

山上小和尚和观音并排而坐，镜头一转，是俯瞰山下，湖水和寺庙的一个视角。

这一刻，他成了佛。

又一春，又是杀戒，是轮回，也是新生。

四季更迭，又是一春。

寺院里，又是一个小和尚和老和尚的故事。

老和尚为小和尚画像的一幕格外温馨，仿佛是命运的安排，新的小和尚在河里抓了一条小鱼，他将小石头塞进小鱼的口中，并以同样的方式对待了青蛙和蛇。

不同的是，这一回再无老和尚的阻拦和责罚。

镜头结尾，

观音的像，以旁观者的姿态，俯视着众生。

不要再纠结了，《春夏秋冬又一春》就是一个人性欲望的故事。

春天，小和尚因为人性里面的兽欲，残忍地对待了鱼、蛇和青蛙。

夏天，小和尚因为人性里的情欲，和少女暗生情愫，深陷情欲不可自拔。

秋天，小和尚因为人性里的占有欲，对少女的背叛愤恨不已，杀妻而逃。

影片中所有贪嗔痴，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的苦，都不过是因为“欲望”二字罢了。

冬天，小和尚修行参悟，冰天雪地的山上，他拉着沉重的石头，往山上前行，苦就对了，这才是人生，苦海无涯，唯有自渡，人要走自己的道，方能放下背负在身上的石头。

又一春，新来的小和尚开始作恶，但这次，和尚只是以旁观者的姿态，看着众生的善恶。

生命不断轮回，万物之所以轮回都是因为欲望，可欲望无法消灭，唯有放下，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