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草子》讲的是什么?译者周作人,豆瓣8.2

《枕草子》讲的是什么?译者周作人,豆瓣8.2

《枕草子》,作者清少纳言。448页,较厚的一本。封面有介绍:如果说《源氏物语》是日本的《红楼梦》,那么,《枕草子》则是日本的《纳兰词》。泛读一遍,又精读一遍,《枕草子》与《纳兰词》实在是两回事儿。所以说,评论难当,说出的话得实在,《枕草子》是好,可绝对不是纳兰词的好,纳兰词的好,是自己的好,不是《枕草子》所比拟的好。当然,《枕草子》有《枕草子》的好。

《枕草子》的好,大约是这样的。

先是一本杂书。杂书也是百科书,面面俱到,不算深刻,却又无所不包,关乎日常,关乎生活,关乎海阔天空的神聊,李笠翁、张宗子之类皆如此,有百看不厌倦的效果。《枕草子》亦如此,像庖丁解牛,将万物世界大卸八块,块块都有说道。这类杂书,有时候也像字词典,定义些事物,但又不是严谨的工具书,常有哲学似的概括和文学式的飞扬表达,既严肃,又显现出感性的魅力。

然后,它是一部地理书。津津乐道好的山、好的峰、好的市、好的渊、好的海、好的陵、好的渡口、好的府邸。比如她说原,最好的是:竹原、瓶原、韦田原、萩原、粟津原、奈志原。罗列出的原中,至少得登上几座才是吧,若要写得精准,必得将全国的原登完,才得出排序,不走遍山川大原,哪能说清楚一二,若真走遍了,还了得。那样的女子,身着和服,脚拖木屐,挪动碎步,如何才能走完山山水水。了不得的清少纳言,直叫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再然后,它还是一部天时指引书。节气之分,以及时节之感,都有美好之处。春天,是破晓时分最好。夏天,是夜晚最好。秋天是日暮时分最好。冬天是清晨最好。关于时节,最好的要数正月、三月、四五月、七八月、九月、十一月和十二月,各个时节各具情趣,一年到头都好。清少纳言眼里的节气,除去了二月和六月,都是自然天象,都分外美好,按照她语言习惯,都是“好的”。如此看,她的心灵必定也是好的,是至纯至善的。心中有美好,世界才是美好的。

同时,《枕草子》也是一部人生箴言。清少纳言剖析了人生中一系列躲不过的事项,诸如扫兴之事,容易懈怠之事,令人不屑之事,可憎之事,令人心动之事,令人怀旧之事,令人愉快之事。有些片段和句子,说事说理,指点人生,入木三分。比如,人们说话要因人而异,如,法师说的话便与众不同,男女说话也各异,而身份低贱者,则废话必多。所以说,人呢,要始终明白自己的位置,得有角色感。一个人一旦变心,便与原先判若两人。无论男人、女人还是和尚,即便海誓山盟,却罕有矢志不渝者。如此箴言,实在是道出了生活的基本规则。

《枕草子》被誉为日本随笔文学的开山之作,自然少不了文词之美。大和民族又是个爱美的民族,是那种即便是乍泄的惊艳,都要鼓捣出永恒美感的民族。清少纳言的文词之美自不必说。

在令人怀旧之物中,她说:夹在书里的青红色或谈紫色的绸布片;雨天寂寥之时,翻找出曾令自己感动的旧书信;枯黄的葵叶;去年夏天用过的扇子;明月之夜等等,似一幅幅老旧的照片,充满着画面感。还有一则,临别赠扇:扇的一面画着灿烂阳光照耀着旅舍和府邸,另一面则画着京城风景,有人站在大雨中茫然眺望,扇上题和歌一首:此去日向须常忆,京城故人,怅望长雨。这个长雨,写的特别有日本气息。清少纳言在谈及此类风情时,更是娓娓道来、从容不迫,美的令人叹服。

《枕草子》讲的是什么?译者周作人,豆瓣8.2

读《枕草子》时总在想,清少纳言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以文字判定,是个追求自然率性之美的女子。日本的书,读了一些,像这样干净利索的笔法不多。日本人的写作一向比较缠绵,青少纳言却落笔干脆,不拘泥于形式,是则是,非则非,自信得很,也潇洒得很。比如她说独居女人的房子,“往往无比荒芜:土墙残破,池中长满了水草,院子里虽不至于杂草丛生,但处处白砂之间可见青草。这显得颇为凄凉,却别具风情。有的人则自作聪明地把房屋修葺一新,紧闭门户,摆出一副中规中矩的样子,实在是乏味至极。”

可见,清少纳言的率性,虽人在宫中,到处都是礼仪和规矩,可她却能跳出宫廷模式,至少在文字中任由心性,不羁不绊。当然,她也是一个形式主义的追求者,常说些感性的判断,比如她说讲经的法师,最好要相貌端庄。这样听众注视着他的脸,自然能感受到经文之尊贵。通篇读下,她对仪表堂堂的贵公子、紫色、唐锦之类都有着相当的个人偏爱。她爱说好的,爱说有意思,再琐碎的事,到了她眼里都成了颇为有趣,用她的话说,是有意思。以此推断,清少纳言必定有着一双清澈的眸子,世界万物进了她的眼中,都充满着美好。

我并不知道清少纳言写《枕草子》的年龄,读文伊始,以为是二十多岁的清新女子,字词干净,不拖泥带水。读至后来,认定是中年女人,似乎看到了她来自生活的阅历,那份阅历扎实又饱满。后来,她在文字里说,自己年轻时,写过亵渎神佛的话,但如今这把年纪了,未免会担心遭报应。虽这把年纪却没有具体数字。在头中将来访中,她又说,自己人老珠黄。这样算下,估计也是四十有余的年龄罢。四十余岁依旧心底清纯,不染尘世之垢,算是尤物吧。

最后,这世上许多事情都是有辩证法的。似远实近之事,例如极乐净土,船的行程,男女之间;飞速流走之物,例如扬起风帆的船,人的年纪,春夏秋冬。此一时,彼一时,时光与人世间缠绵交错,人在时光中走,时光承载着人生,这世间,其实是无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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