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义马殉主

第一则：忽雷驳

初唐有一位名将，叫秦叔宝，他有一匹坐骑，叫忽雷驳。忽雷，是一种乐器，头部类似龙头；驳是指毛色杂而不纯。所以，忽雷驳的意思，就是头像龙头的杂色马。

这匹马是个宝贝，饮食异于寻常的马，别的马渴了是喝水，这匹马渴了则喝酒。好在秦叔宝也有钱，所以能一直供着它喝酒。

忽雷驳不光是喝酒，还很有本事，尤其是跳跃能力。每次秦叔宝半夜骑着忽雷驳的时候，忽雷驳能一下跳跃三座黑毡房，十分厉害。

在一些小说中，忽雷驳更厉害。比如《说唐》中，忽雷驳从头到尾长一丈，从蹄到背高八尺，乃是龙驹。其叫声如同虎吼，但平时不叫。忽雷驳颔下还有一个肉瘤子，肉瘤子上面长着三根毛，只要抓它肉瘤子，它就会叫，但声音很轻；如果抓它肉瘤上的毛，它就会吼声如虎，寻常马听了会大受惊吓。

后来，秦叔宝去世，忽雷驳也哀鸣不已，从此绝食，几日后死去。

第二则：大肥龙

蜀地有一位富人，叫王行思，养了一匹马，他对马很好，喂马的草料都比别人喂马的草料好。很快，那匹马变得膘肥体健。古人认为，马是龙所变，天马就是龙。所以，王行思还特意给

马起了个名字，叫大肥龙。

平日里，王行思要是出门，总是骑着马。

一日，王行思去本地一个朋友家玩，骑着马，过一条河，很快就到了。回来的时候，因为是夏季，河水暴涨，把桥给淹没了，所以王行思只能坐船过河。

河边有一个船夫，但是他的船不大。王行思疼马，于是叫船夫先把马给运过去，过了河，离他家就很近了，马知道回家的路。王行思这么做，是让马先回家吃草料。

很快，船夫把大肥龙运过去了，又回来运王行思。王行思看马上了岸，冲它摆手，示意它先回家，但大肥龙却不肯走。

王行思心中高兴，觉得马不抛弃自己，同时他觉得奇怪，因为要是搁平常，大肥龙估计早就跑回家吃草料了。

上了船后，船夫一直安安稳稳驾驶着船。到河中心的时候，忽然起了大风，船夫有经验，又常年在船中，因此站得稳。但是，王行思很少坐船，经验不足，晃了几下就摔到河里了。

河水很深，船夫很着急，拿着船上的长篙，想让王行思拉着。但是，水流湍急，王行思已经被冲远了，挣扎着想叫人，却叫不出来，还喝了几口水。

此时，大肥龙已经看到了，它想也没想，直接冲到急流之中，靠着体重优势，稳稳地游到了王行思身边，王行思也看到了，急忙抓着马尾，把头靠在马屁股上，大口大口喘气。大肥龙不敢多耽误，把身体矮下来，王行思挣扎着骑到了马背上。

大肥龙再次游动，腿在水下多次碰到石头，划伤多处，但它丝毫不惧，努力着上了岸。船夫已经靠边，看到这一幕，终于松了口气。

这一次，如果不是大肥龙舍命相救，王行思只怕死无全尸了。从那以后，王行思对大肥龙更好了。王行思去世后，大肥龙数日不食，在王行思墓前死去。

第三则：黑大虫

南宋岳飞之后，还有一位名将，叫毕再遇，乃是兖州毕家将门之后。此人之猛，堪称南宋中期第一猛将，几乎可以岳飞并肩。

开禧年间，毕再遇抗金，屡屡重创金兵，以至于到后来，金人只要看到毕再遇的旗帜，就会远远离开。每次上阵杀敌，毕再遇总是骑着战马，冲锋陷阵，杀得金兵人仰马翻，屁滚尿流。

毕再遇的坐骑，是一匹大黑马，名字很好听，叫黑大虫。古人把动物都归为虫类，其中，大虫乃是对老虎的代称。比如水浒，武松打死的那头老虎，就是吊睛白额大虫。

黑大虫神威异常，跑起来速度快，能把几个敌兵撞飞。在军营之中，没人能制住这匹马，除了毕再遇。

七十岁时，毕再遇年老力衰，无法再上战场，于是致仕退休，在家养老。但不到一年，他就去世了。毕再遇死后，家人把他的坐骑大黑虫，拴在马棚里，继续养着。

一日，外面岳庙中搞迎神活动，不断传来金鼓声。大黑虫听到鼓声，以为又像以前一样，需要上阵冲锋了，它挣断了缰绳，跳过了食槽，然后就往外冲。

毕再遇家人担心大黑虫出去后，碰到别人，于是让几个人来拉住他。四个人都拉不动大黑虫，直到后面又来六人，共计十位健卒，这才制止住了大黑虫。

其实，毕再遇的一位家仆知道大黑虫的经历，也知道它的心思，于是他在大黑虫的耳朵边说：“大黑虫，将军已经死了，不会再去打仗了。你呀，要接受这个事实啊，不能再出去冲锋了，不然会连累我们的！”

大黑虫支棱着耳朵，认真听着。听完后，它居然哭了，两眼流泪，涕泗横流。它的嗓子似乎也哑了，哑着嗓子长鸣几声后，摔倒在地，就此毙命。

第四则：小倔驴

明英宗天顺年间（公元1457年到1464年），嘉定有一位年轻人，叫姚升，他有一位同母异父的弟弟，叫陆迁。

姚升的父亲没啥本事，家里也没钱，所以姚升没继承到多少家业，也没个职业，他就是普通小老百姓。后来，其母改嫁，嫁给了一位姓陆的商人，生下了陆迁。陆迁父亲有本事，陆迁继承了许多家产，还做了粮长。

姚升觉得自己的日子苦，无处发泄怨气，居然怨恨自己的这个同母异父弟弟陆迁。他越想越恨，慢慢地出现了歹毒之心，想着弄死弟弟，把他家的钱都霸占过来。

当然了，这些事情，陆迁不知道。

陆迁为了方便出行，养了一匹马，他不太懂马，加上要省钱，结果到集市买了一头脾气很倔的马。有时候，这马不肯走，就爱跟陆迁俩斗气。陆迁也不怪它，反而觉得它很可爱，还给它起了个可爱的名字，叫小倔驴。

一日，陆迁出去办事，回来时天色已晚。走到一座桥上时，小倔驴不肯走了。

陆迁以为小倔驴又犯了倔脾气，喝骂着，但小倔驴还是不肯走。小倔驴不是犯了倔脾气，而是感受到了杀气。它原本是军马，因为受了伤，从军中流出到民间了。因为有过战场经验，所以它对杀气很敏感。

原来，姚升打探陆迁半夜回来，早已埋伏在桥下，拿着利刃，想趁人不注意，杀死陆迁。

小倔驴虽然感受到了杀气，但不会说，陆迁不知道，他着急回家，骂了几句还不行，就用鞭子抽打小倔驴。小倔驴无奈，只能继续走。姚升偷偷摸过来，趁着陆迁不注意，从背后刺死了他。

看到陆迁死了，姚升很高兴，顾不上小倔驴，悄悄回家了。因为已经半夜了，外面没人，所以无人知道是姚升杀了陆迁。

小倔驴回家后，对着陆迁的妻子长鸣，声音之中带着悲凉。它一边长鸣，一边用头去蹭陆迁妻子，又不断看着外面。

看到马回来，丈夫却没回来，妻子本来就有些奇怪。眼前，小倔驴又这番奇怪举动，妻子更加觉得，发生了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妻子提着灯，然后跟着马出去了。小倔驴一路走，来到了桥上，妻子这才发现，陆迁已经死了。

哭过之后，妻子转头，问小倔驴：“我虽然找到了丈夫的尸体，可是，仇人是谁呢？不找到凶手，我怎么替丈夫报仇啊！”

小倔驴于是又长鸣几声，似乎要说什么。妻子一面去叫人，看好丈夫尸体，保护现场，并叫人去报官，一面让小倔驴带路，自己要去抓凶手。几个年轻人担心她出事，主动跟在她后面。

天还没亮，小倔驴一路来到姚升家，也不敲门，直接撞开门，冲了进去。众人一看，只见姚升正在烧衣服，衣服上还有血迹，旁边有一盆血水，里面有刀。

大家一看，就知道姚升正在洗刀，烧掉血衣，毁灭证据。小倔驴看到姚升，上去就踢他，还张嘴咬住姚升的胳膊往外扯，几下就把他胳膊扯脱臼了。

众人把姚升抓住，不让他乱动。此时，官府人已经找过来了，看到血衣、血刀后，明白了一切。姚升一看躲不掉了，只好招认。最后，他被判了死刑，在闹市处刑。

姚升死了之后，妻子依旧照顾马，像对待家人一样。但是，小倔驴却再也不肯吃东西。妻子知道它难受，也不再勉强。

接下来，陆迁的妻子为丈夫举办葬礼，葬礼十分隆重。这个过程，小倔驴一直出现，有时候还会到棺材边，闻一闻嗅一嗅。直到最后，陆迁的棺材被埋在地下后，小倔驴也跟着过去了。看到它的人，无不纷纷称赞，说这匹马通人性。

妻子不知道，小倔驴已经好多天没饮食了。又过了几天，小倔驴不见了，妻子四处找，发现它死在了陆迁的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