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家语》十五卷:原文+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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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礼子夏问第四十三

子夏问于孔子曰:“居父母之仇如之何?”孔子曰:“寝苫枕干,不仕弗与共天下也。遇于朝市,不返兵而斗。”曰:“请问居昆弟之仇如之何?”孔子曰:“仕,弗与同国,衔君命而使,虽遇之不斗。”曰:“请问从昆弟之仇如之何?”曰:“不为魁,主人能报之,则执兵而陪其后。”

【译文】

子夏问孔子说:“应该如何对待杀害父母的仇人?”

孔子说:“睡在草垫上,枕着盾牌,不做官,和仇人不共戴天。不论在集市或官府,遇见他就和他决斗,兵器常带在身,不必返家去取。”

子夏又问:“请问应该如何对待杀害亲兄弟的仇人?”

孔子说:“不和他在同一个国家里做官,如奉君命出使,即使相遇也不和他决斗。”

子夏又问:“请问应该如何对待杀害叔伯兄弟的仇人?”

孔子说:“自己不要带头动手,如果受害人的亲属为他报仇,你可以拿着兵器陪在后面协助。”

子夏问:“三年之丧既卒哭,金革之事无避,礼与,初有司为之乎?”

孔子曰:“夏后氏之丧,三年既殡,而致仕,殷人既葬而致事,周人既卒哭而致事。

记曰:“君子不夺人之亲,亦不夺故也。”

子夏曰:“金革之事无避,非与?”

孔子曰:“吾闻诸老聃曰:“鲁公伯禽有为为之也。”公以三年之丧从利者,吾弗知也。”

【译文】

子夏问道:“为父母守三年之丧,到了卒哭的时候,就不回避兵役,就合乎礼制吗?这是当初的有关官吏规定的吗?”

孔子说:“夏代的时候,父母去世之后要守丧三年,守丧者在出殡之后就要向国君提出辞职,殷人是在安葬完毕后辞职,周人则是卒哭之后才辞职。

古《记》上说:‘君子不能剥夺别人的亲情,也不能剥夺别人守丧的权利。’”

子夏问道:“那么,‘金革之事无避’是不合乎礼制吗?”

孔子说:“我听老聃说过:‘以前鲁公伯禽在卒哭之时就出兵征讨东夷,是有特定背景的。’现在许多人在守三年之丧的时候,为了贪图私利而去征战,我就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子夏问于孔子曰:“记云,周公相成王,教之以世子之礼,有诸?”孔子曰:“昔者成王嗣立,幼未能莅阼,周公摄政而治,抗世子之法于伯禽,欲王之知父子君臣之道,所以善成王也。夫知为人子者,然后可以为人父;知为人臣者,然后可以为人君;知事人者,然后可以使人。是故抗世子法于伯禽,使成王知父子君臣长幼之义焉。凡君之于世子,亲则父也,尊则君也,有父之亲,有君之尊,然后兼天下而有之,不可不慎也。行一物而三善皆得,唯世子齿于学之谓也,世子齿于学,则国人观之。曰:“此将君我而与我齿让,何也?”曰:“有父在则礼然,然而众知父子之道矣。”其一曰:“此将君我而与我齿让何也?”曰:“有臣在,则礼然,而众知君臣之义矣。”其三曰:“此将君我而与我齿让,何也?”曰:“长长也,则礼然,然而众知长幼之节矣。”故父在斯为子,君在斯为臣,君子与臣之位,所以尊君而亲亲也。在学,学之为父子焉,学之为君臣焉,学之为长幼焉,父子君臣长幼之道得,而后国治。语曰:“乐正司业,父师司成,一有元良,万国以贞,世子之谓。”闻之曰:“为人臣者,杀其身而有益于君则为之,况于其身,以善其君乎,周公优为也。”

【译文】

子夏向孔子请教,问道:“古代记载上面说道:‘周公辅佐成王的时候,用教导太子的方法教导成王’。有这么一回事吗?

孔子说道:“当初成王继承武王登上王位,因为年纪太幼小,不能亲自登上帝位处理政事,于是周公暂摄天子之位,代替成王管理天下,把教导太子的方法施用到伯禽身上,这是为了让成王知道父子之间、君臣之间(以及长幼之间)的礼节,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成就成王日后的德业。只有知道了怎么做儿子,然后才能知道怎么去做父亲;只有知道了怎么做臣子,然后才能懂得怎样去做国君;只有懂得怎样伺候别人,然后才能懂得怎样差事别人。所以,周公教导太子的方法施用到伯禽身上,目的就是为了让成王懂得父子之间、君臣之间、长幼之间的礼节。国君对于太子,从亲缘上说就是父亲,从尊卑上说则是君王。身为国君,不仅要有父亲的亲和,同时也要有君王的尊严,只有两者都具备了,然后才能保有天下、统治天下,所以对于太子的教育不能不非常谨慎。只做一件事,同时却有三种好处,说的就是教育太子的事情,也就是太子在学校里按照年龄来论尊卑,而不是按照身份来论尊卑的事情。太子在学校里按照年龄来论尊卑,天下之人看到之后,就会知道:‘太子以后将会成为我们的国君,却和我们按照年龄来论尊卑,如此谦让地对待我们,设施什么缘故呢?’太子就会这样回答他们:‘因为还有父亲在世,因此从礼节上应当如此。’这样一来,天下之人就都懂得父子之间应有的礼节。第二,天下之人又会问道:‘太子以后将会成为我们的国君,如今却和我们按照年大孝来论尊卑,如此谦让的对待我们,这是什么缘故呢?’太子就会这样回答他们:‘因为上面还有国君存在,所以从礼节上讲应当如此,这样一来,天下之人就都懂得了君臣之间应有的礼节。第三,天下人又会问道:‘太子以后将会成为我们的国君,如今却和我们按照年大孝来论尊卑,如此谦让的对待我们,这是什么缘故呢?’太子就会这样回答他们:‘因为上面还有长辈存在,所以从礼节上讲应当如此。’天下之人就都懂得了长幼之间应有的礼节。因此,只要父亲还在,太子就是儿子;只要国君还在,太子就是臣民。太子处于儿子与臣民的地位,所以就要亲近父母、尊敬国君。太子在学校里面,主要就是学习父子之间、君臣之间、长幼之间的礼节。父子之间、君臣之间、长幼之间的礼节全都熟练掌握,那么太子今后登基,就可以得心应手地治理国家。古人曾经说过:‘乐正主要负责诗书方面的学习,而父师则主要负责德行方面的培养。为了国家造就一位非常贤明的国君,那么天下就会因此获得安定,从此天下太平。’这些话是针对太子而说的。我曾经听说过:‘作为国军的臣子,就算是要杀了自己,但是只要对国家有益,那么也可以去做。’更何况不必牺牲自己就能有利于国君呢?周公作为大圣人,在这方面做得尤为周到。”

子夏问于孔子曰:“居君之母与妻之丧,如之何?”

孔子曰:“居处言语饮食衎尔于丧所,则称其服而已。”“敢问伯母之丧,如之何?”

孔子曰:“伯母叔母,疏衰期而踊不绝地,姑姊妹之大功踊绝于地,若知此者,由文矣哉。”

【译文】

子夏问孔子说:“遇到国君的母亲或妻子的丧事,应当怎么办呢?”

孔子说:“日常生活、言谈、饮食保持原来平和安定的样子,在治丧的地方则只要穿着合适的丧服就行了。”

子夏又问道:“请问遇上伯母的丧事,应该如何呢?”

孔子说:“对于伯母、叔母的丧事,要穿齐衰一年,哭的时候,跺脚不能离地。对姑母、姐姐、妹妹的丧事,要穿大功丧服,跺脚的时候,脚要离地。如果懂得了这些,那就算是遵行礼仪了。”

子夏问于夫子曰:“凡丧小功已上,虞祔练祥之祭皆沐浴。于三年之丧,子则尽其情矣。”孔子曰:“岂徒祭而已哉。三年之丧,身有疡则浴,首有疮则沐,病则饮酒食肉,毁瘠而病,君子不为也,毁则死者,君子为之,无子则祭之,沐浴为齐洁也,非为饰也。”

【译文】

子夏问孔子说:“居丧的时候,凡是服小功以上的丧服的,举行虞祭、祔祭、练祭时,都需洗头洗身。服三年之丧,孝子可以尽情悲痛。是这样吗?”

孔子说:“哪里只是在祭祀的时候这样啊!居三年之丧的人,身上长疮就要洗身,头上长疮就要洗头,有病的就可以喝酒吃肉。如果因悲伤过度而使身体极其虚弱,君子是不会这么做的。因悲伤过度而死去,君子认为会绝嗣。所以,祭祀时洗头洗身,是为了斋戒,而不是为了修饰容貌。”

子夏问于孔子曰:“客至无所舍,而夫子曰:“生于我乎馆,客死无所殡矣。”夫子曰,于我乎殡,敢问礼与?仁者之心与?”孔子曰:“吾闻诸老聃曰:“馆人使若有之恶有之,恶有之而不得殡乎。”夫仁者制礼者也,故礼者不可不省也,礼不同不异,不丰不杀,称其义以为之宜,故曰我战则剋,祭则受福,盖得其道矣。”

【译文】

子夏问孔子说:“宾客来到了,没有住宿的地方,而先生您说:‘就住在我家里。’宾客死了,没处殡殓,先生您说:‘就在我家里殡殓吧。’请问这是礼制的规定呢,还是您的仁爱之心使然呢?”

孔子说:“我听老聃说过:‘招待宾客,就要使他觉得好像住在自己家里。哪有住在自己家里而不能殡殓呢?’仁者是制定礼制的人。因此仁者对于礼制不能不多加省察。礼制不能随便混同,也不可随便别异,不可擅自增加,也不能擅自减损,只有合乎其主旨才算适宜。所以说:‘我征战就能胜利,祭祀就能获得福祉。’大概是由于掌握其中的道理了吧。”

孔子食于季氏,食祭,主人不辞不食,亦不饮而餐,子夏问曰:“礼也?”孔子曰:“非礼也,从主人也。吾食于少施氏而饱,少施氏食我以礼,吾食祭,作而辞曰:“疏食不足祭也。”吾餐而作辞曰:“疏食不敢以伤吾子之性。”主人不以礼,客不敢尽礼,主人尽礼,则客不敢不尽礼也。”

【译文】

孔子在季孙氏家吃饭,进行食祭,季氏失礼没有说祝辞。孔子没吃也没喝就赞美主人的饭食。子夏说:“您这样做合乎礼制吗?”

孔子说:“不合乎礼,只不过随从主人做罢了。我曾经在少施氏家吃过饭,吃得很饱,是因为少施氏招待我吃饭时很有礼,我进行食祭,他就起身辞谢道:‘粗食淡饭,不值得行祭礼啊。’我称赞饮食的美味,他又起身辞谢说:‘粗食淡饭,本不该拿来损伤您的身体。’主人不以礼招待,宾客也不敢尽礼相还;如果主人尽礼待客,那么客人不敢不尽礼相还。”

子夏问曰:“官于大夫,既升于公,而反为之服,礼与?”孔子曰:“管仲遇盗,取二人焉上之为公臣,曰:“所以游僻者,可人也。”公许,管仲卒,桓公使为之官于大夫者为之服,自管仲始也,有君命焉。”

【译文】

子夏问道:“曾经做过大夫的家臣,而后来被推荐给国君的人,要为从前的主人服丧,这合乎礼制吗?”

孔子说:“从前管仲遇到了盗贼,制服他们以后,从中选出两个做了自己的家臣,后来又献给齐桓公做臣子。说:‘这两个人是因为与邪辟之人交游才做了强盗,他们是有才能的人。’桓公答应了。管仲死后,桓公就让那两个人为管仲服丧。曾做过大夫的家臣的人,又为大夫服丧,是从管仲开始的,因为这是国君的命令啊。”

子贡问居父母丧。孔子曰:“敬为上,哀次之,瘠为下,颜色称情,戚容称服。”曰:“请问居兄弟之丧。”孔子曰:“则存乎书筴已。”

【译文】

子贡向孔子问如何处理父母的丧事。

孔子说:“敬重是最重要的,哀伤是次要的,只是弄得面目憔悴为最下。脸色要合于真实的情感,悲伤的容貌要符合丧服的等次。”子贡又问:“请问如何对待兄弟的丧事啊?”孔子说:“这些礼仪,已经写在书本上了。”

子贡问于孔子曰:“殷人既定而弔于圹,周人反哭而弔于家,如之何?”孔子曰:“反哭之弔也,丧之至也,反而亡矣,失之矣,于斯为甚,故弔之,死,人卒事也,殷以悫,吾从周。殷人既练之,明日,而祔于祖,周人既卒哭之明日,祔于祖,祔,祭神之始事也,周以戚,吾从殷。”

【译文】

子贡问孔子说:“殷人在下葬后就在墓地吊唁、慰问孝子,周人则是在葬后返回祖庙痛哭时才去吊唁、慰问孝子,这是怎么回事啊?”孔子说:“在送葬回到祖庙痛哭时前去吊唁,实际是在丧事中最为悲痛的时候。回去后,先人不见了,一切都已消逝,感到哀痛极了,所以在此时去吊唁。死,是人最后的事了。殷人的做法太直率质朴了,我赞同周人的礼俗。殷人在练祭的第二天在祖庙举行祔祭,周人则是在卒哭的次日在祖庙举行祔祭。祔祭,是祭祀神明的头等大事,周人的做法太仓促了,我赞同殷人的做法。”

子贡问曰:“闻诸晏子,少连大连善居丧,其有异称乎?”孔子曰:“父母之丧,三日不怠,三月不解,期悲哀,三年忧,东夷之子,达于礼者也。”

【译文】

子贡问道:“我听晏子说过,少连、大连两个人善于处理丧事,他们有何特别的名声吗?”孔子说:“他们为父母服丧,头三天沐浴、穿衣、小敛、大敛,毫不怠慢,停殡的三个月期间,朝夕哭奠,悲至则哭,毫不松懈,周年时仍然心怀悲哀,到了第三年时还是满脸忧戚。他们是东夷人的子弟,却也是很懂得礼的人啊!”

子游问曰:“诸侯之世子,丧慈母如母,礼与?”孔子曰:“非礼也。古者男子外有傅父,内有慈母,君命所使教子者也,何服之有。昔鲁孝公少丧其母,其慈母良,及其死也,公弗忍,欲丧之。有司曰:“礼,国君慈母无服,今也君为之服,是逆古之礼,而乱国法也。若终行之,则有司将书之,以示后世,无乃不可乎。”公曰:“古者天子丧慈母,练冠以燕居。”遂练以丧慈母。丧慈母如母,始则鲁孝公之为也。”

【译文】

子游问道:“诸侯的太子,像为自己的生母一样为慈母服丧,这合乎礼吗?”

孔子说:“这不合礼。古时候,国君之子在宫外有傅父,在宫里有慈母,他们是受国君之命来教育孩子的,对他们哪里会要服丧服呢?从前,鲁孝公少年丧母,他的慈母待他很好。后来她死了,孝公不忍心,想为她服丧服。有关的官吏说:‘按照礼制,国君不能为慈母服丧服。现在您要为慈母服丧服,这是违背古礼而变乱国家的法度啊。如果您真的这样做,有关的官吏必将把它记录下来,流传后世,难道不可以吗?’孝公说:‘古时候天子为慈母办丧事,戴练冠而不改变日常生活。’于是,孝公就戴着练冠为慈母服丧。像为自己的生母一样为慈母服丧这种情况,始于鲁孝公。”

孔子适卫,遇旧馆人之丧,入而哭之哀。出使子贡脱骖以赠之。子贡曰:“所于识之丧,不能有所赠,赠于旧馆,不已多乎?”孔子曰:“吾向入哭之,遇一哀而出涕,吾恶夫涕而无以将之,小子行焉。”

【译文】

孔子到卫国去,遇到曾经住过的馆舍的主人死了,孔子进去吊丧,哭得很伤心。出来以后,让子贡解下驾车的骖马送给丧家。

子贡说:“对于仅仅相识的人的丧事,不用赠送什么礼物。把马赠给旧馆舍的主人,这礼物是不是太重了?”孔子说:“我刚才进去哭他,正好一悲痛就落下泪来,我不愿光哭而没有表示,你就按我说的做吧。”

子路问于孔子曰:“鲁大夫练而杖,礼也?”

孔子曰:“吾不知也。”

子路出,谓子贡曰:“吾以为夫子无所不知,夫子亦徒有所不知也。”

子贡曰:“子所问何哉?”

子路曰:“止,吾将为子问之。”

遂趋而进曰:“练而杖,礼与?”孔子曰:“非礼也。”

子贡出,谓子路曰:“子谓夫子而弗知之乎,夫子徒无所不知也,子问,非也,礼,居是邦则不非其大夫。”

【译文】

子路向孔子请教,说道:“鲁国大夫举行练祭的时候拿着哀杖,这种行为符合礼吗?”

孔子说道:“我并不知道”。

子路从房中走出来,对子贡说道:“我原来以为夫子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现在才知道夫子也是有所不知的人啊。”

子贡问道:“你刚才问了什么问题?”

子路说道:“等等,你现在这里等一下,我现在就进去替你问一下。”

子路说完这一番话,就快步走进房中,问孔子道:“举行练祭的时候拿着哀杖,这种行为符合礼吗?”

孔子说道:“这种行为并不符合礼法。”

子贡并从房中走出来,对子路说道:“你刚才不是说夫子也有不知道的吗?其实夫子真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只是你提出的那个问题,并不符合礼法罢了。按照立法规定,居住在这个国家,就不应该批评这个国家的大夫。”

叔孙母叔之母死,既小歛,举尸者出户,武孙从之出户,乃袒投其冠而括髮。子路歎之,孔子曰:“是礼也。”子路问曰:“将小歛则变服,今乃出户,而夫子以为知礼,何也?”孔子曰:“由,汝问非也。君子不举人以质士。”齐晏桓子卒,平仲麤衰斩苴绖带,杖以菅屦,食粥居傍庐,寝苫枕草,其老曰:“非大夫丧父之礼也。”晏子曰:“唯卿大夫。”曾子以问孔子。孔子曰:“晏平仲可谓能远害矣。不以己知是駮人之非,愻辞以避咎,义也夫。”怪也

【译文】

叔孙武叔的母亲去世,小敛之后,抬尸体的人把尸体抬出寝门,叔孙武叔跟在后边也出了门,然后将左袖脱去,并将素冠扔掉,用麻绳束头。子路见了,摇头叹息。孔子却说:“这是合乎礼制的。”

子路问道:“在准备小敛的时候,就应该更换丧服,现在他在走出寝门后才更换,老师您却认为是合乎礼制的。这是为何啊?”

孔子说:“仲由,你问得不对,君子是不拿一般人的标准来质正士的。”

齐国的晏桓子去世,他儿子晏婴服丧,穿着粗麻布做的斩衰丧服,头扎麻带,腰系麻绳,手持竹杖,脚穿草鞋,喝稀粥,住草棚,睡草垫,枕干草。他的家臣说:“这样不合大夫为父亲服丧的礼仪。”晏子说:“只有卿才算大夫,我算不上大夫。”

曾子就此向孔子请教。孔子说:“晏平仲可以说是善于远离祸害了,不用自己的是来驳别人的非,而是用谦逊的言辞来避免别人的责难,这是非常适宜的啊。”

季平子卒,将以君之玙璠歛,赠以珠玉。孔子初为中都宰,闻之历级而救焉,曰:“送而以宝玉,是犹曝尸于中原也,其示民以姦利之端,而有害于死者,安用之。且孝子不顺情以危亲,忠臣不兆姦以陷君。”乃止。

【译文】

季平子去世以后,将要用国君用的美玉玙璠来殉葬,同时还要用很多珠宝玉石。这时孔子刚刚当上中都宰,听说后,登上台阶赶去制止。他说:“送葬时用宝玉殉葬,这如同把尸体暴露在野外一样。这样做会引发民众获取奸利的念头,对死者是有害的,怎能用呢?况且孝子不因为顾及自己的感情而危害亲人,忠臣不能给邪恶的人造成机会来陷害国君。”于是停止了用玙璠珠玉陪葬。

孔子之弟子琴张与宗友卫齐豹,见宗鲁于公子孟絷,孟絷以为参乘焉,及齐豹将杀孟絷,告宗鲁,使行。宗鲁曰:“吾由子而事之,今闻难而逃,是僭子也。子行事乎,吾将死以事周子,而归死于公孟可也。”齐氏用戈击公孟,宗以背蔽之,断肱中,公孟、宗鲁皆死。琴张闻宗鲁死,将徃弔之。孔子曰:“齐豹之盗,孟絷之贼也,汝何弔焉?君不食姦,不受乱,不为利病于回,不以回事人,不盖非义,不犯非礼,汝何弔焉?”琴张乃止。

【译文】

孔子的弟子琴张,和宗鲁是朋友。卫国的齐豹把宗鲁推荐给公子孟絷,孟絷让宗鲁做自己的参乘。到了齐豹打算杀害孟絷的时候,告诉宗鲁趁早离开,以免祸端。宗鲁说:“我是因为你的推荐才得以侍奉公孟的,现在听说有难而独自逃走,这是让您失信啊。您不是要杀他吗?那我将会以死来成全您,等我回到公孟那里,和他一起去死,就行了。”

齐豹用戈猛击公孟,宗鲁用自己的背来掩护,胳膊被砍断,公孟、宗鲁都被戈击中,结果二人都死了。琴张听说宗鲁死了,打算前往吊唁。

孔子说:“齐豹之所以作乱,孟絷之所以被害,都是因为他,你为何还要去吊唁呢?君子不食用奸人的俸禄,不听许暴乱,不为私利而自堕于邪恶,不以邪念待人,不掩盖不义的事情,不做出违礼的举动,你为何还要去吊唁呢?”于是琴张就没有去。

郕人子革卒,哭之呼灭。子游曰:“若是哭也,其野哉。孔子恶野哭者。”哭者闻之遂改之。

【译文】

郕人子蒲死了,家人哭丧,呼号着说自己也将死掉。子游说:“像这样的哭号,恐怕是违背礼仪的吧?孔子讨厌哭丧不合礼仪的人。”哭的人听了这番话立即改正过来了。

公父文伯卒,其妻妾皆行哭失声,敬姜戒之曰:“吾闻好外者士死之,好内者女死之,今吾子早殀,吾恶其以好内闻也,二三妇人之欲供先祀者,请无瘠色,无挥涕,无拊膺,无哀容,无加服,有降从礼而静,是昭吾子也。”孔子闻之曰:“女智无若妇,男智莫若夫,公文氏之妇智矣,剖情损礼,欲以明其子为令德也。”

【译文】

公父文伯死了,他的妻妾痛哭失声。他母亲敬姜听到后,告诫她们说:“我听说喜欢在外边结交朋友的人,士愿意为他去死;喜好女色的人,女人甘愿为他去死。现在我儿子过早地死去,我很不愿意他得到一个贪恋女色的名声。你们这些人,如果想留下来奉祀祖先,那就不要搞得容貌憔悴,不要痛哭流涕,不要捶胸哭号,不要满面哀容,不要加重丧服,要减损,遵从礼仪,安安静静,只有这样才是显扬我儿的好名声啊。”孔子听说后,说:“年轻女子不如年长的妇女聪明,年轻的男孩不如年长的男子聪明。公父氏家的这个妇人真是聪明啊!剖析人情世故,减损礼仪,这是打算彰显她儿子的美好德行啊。”

子路与子羔仕于卫,卫有蒯聩之难。孔子在鲁,闻之曰:“柴也其来,由也死矣。”既而卫使至,曰:“子路死焉。”夫子哭之于中庭,有人弔者,而夫子拜之,已哭,进使者而问故,使者曰:“醢之矣。”遂令左右皆覆醢,曰:“吾何忍食此。”

【译文】

子路和子羔同时在卫国做官,卫国的蒯聩发动了叛乱。孔子在鲁国听到这件事,说:“高柴会回来,仲由会死于这次叛乱啊!”不久卫国的使者来了,说:“子路死在这次叛乱中了。”孔子在正室厅堂哭起来。有人来慰问,孔子拜谢。哭过之后,让使者进来问子路死的情况。使者说:“已经被砍成肉酱了。”孔子让身边的人把肉酱都倒掉,说:“我怎忍心吃这种东西呢?”

季桓子死,鲁大夫朝服而弔。子游问于孔子曰:“礼乎?”夫子不答。他日,又问墓而不坟。孔子曰:“今丘也,东西南北之人,不可以弗识也,吾见封之若堂者矣,又见若坊者矣,又见履夏屋者矣,又见若斧形者矣,吾从斧者焉。”于是封之,崇四尺。孔子先反虞,门人后。雨甚,至墓崩,修之而归。孔子问焉,曰:“尔来何迟?”对曰:“防墓崩。”孔子不应,三云,孔子泫然而流涕曰:“吾闻之,古不修墓及二十五月而大祥,五日而弹琴不成声,十日过禫而成笙歌。”

【译文】

季桓子死了,鲁国大夫穿着朝服去吊唁。子游问孔子说:“这合乎礼吗?”孔子没做回答。过了几天,又问。孔子说:“人刚死的时候,穿着皮衣、黑帽这种吉服的人,改穿素冠、深衣就行了。这又有何值得怀疑的?”

孔子有母之丧,既练,阳虎弔焉,私于孔子曰:“今季氏将大飨境内之士,子闻诸?”

孔子答曰:“丘弗闻也。若闻之,虽在衰绖,亦欲与徃。”

阳虎曰:“子谓不然乎,季氏飨士,不及子也。”

阳虎出,曾点问曰:“吾之何谓也?”

孔子曰:“己则衰服,犹应其言,示所以不非也。”

【译文】

孔子为母亲服丧,练祭之后,阳虎前来吊唁。他私下对孔子说:“季氏准备在家里举行盛大的宴会宴请鲁国境内的士人,您听说了吗?”

孔子答道:“孔丘我没听说。如果得知这个消息,虽然在服丧期间,我也会前往参加。”

阳虎说:“您以为不会吗?季氏宴请的人中不包括您啊。”

阳虎出去了,曾点问孔子说:“您说那些是什么意思呢?”

孔子说:“我在服丧期间,还回答他的话,是为表示我没有责怪他的非礼言行。”

颜回死,鲁定公弔焉,使人访于孔子。孔子对曰:“凡在封内,皆臣子也,礼,君弔其臣,升自东阶,向尸而哭,其恩赐之,施不有笇也。”

【译文】

颜回去世,鲁哀公前来吊唁,并派人就有关的礼仪向孔子请教。孔子回答:“凡是在君主的封域之内,都是国君的臣子。按照礼,国君吊唁他的臣子,要从东阶上去,进到室内,对着尸体哭,这样的恩赐是无法计算的啊。”

原思言于曾子曰:“夏后氏之送葬也,用盟器,示民无知也;殷人用祭器,示民有知也;周人兼而用之,示民疑也。”曾子曰:“其不然矣,夫以盟器,鬼器也,祭器,人器也,古之人胡为而死其亲也。”子游问于孔子曰:“之死而致死乎,不仁,不可为也;之死而致生乎,不智,不可为也。凡为盟器者,知丧道也。夫子始死则矣,羔裘玄冠者,易之而已,汝何疑焉。

【译文】

原宪对曾子说:“夏代人们送葬的时候,都是使用盟器,这是表示死者已经没有知觉;商朝人为人送葬的时候则用祭器,这是表示死者还有知觉;周朝人同时使用盟器和祭器,这是表示他们疑惑不定,不知道死者是否还有知觉。”曾子听了以后说道:“绝对不是这样!夏朝人之所以使用盟器,因为盟器是鬼魂所用的器皿;商朝人之所以使用祭器,因为祭器是生人自己所用的器皿。上古之人,为什么认为亲人一旦去世就会没有知觉呢?根本没有这种道理。”子游听到他们两人的对话,便向孔子请教这个问题。孔子说道:“把礼物送给死者而认为死者已经没有知觉,这是毫无仁德的行为,所以绝不可以这样去做;把礼物送给死者而认为死者依然还有知觉,这是毫无智慧的行为,所以也不可以这样去做。凡是使用盟器送葬的人,都知道操办丧事的道理。”

子罕问于孔子曰:“始死之设重也,何为?”孔子曰:“重主道也,殷主缀重焉,周人彻重焉。请问丧朝。”子曰:“丧之朝也,顺死者之孝心,故至于祖者,庙而后行。殷朝而后殡于祖,周朝而后遂葬。”

【译文】

子罕问孔子:“人刚死的时候,而设重,这是为何啊?”

孔子说:“重,与神主的道理是一样的。殷人做了神主牌位后,还要将之与重连在一起,周人则是做了神主就将重撤掉。”

子罕又问:“请问在即将下葬的时候,还要在祖庙祭拜,是为什么啊?”

孔子说:“在下葬之前祭拜于祖庙,这是顺从死者的孝心,因此要到祖父、父亲的宗庙里告辞,然后才上路。殷人是在祭拜宗庙以后,还要把灵柩停放于庙中一段时间,而周人则是祭拜祖庙后就出葬。”

孔子之守狗死,谓子贡曰:“路马死,则藏之以帷,狗则藏之以盖,汝徃埋之。吾闻弊帏不弃,为埋马也,弊盖不弃,为埋狗也。今吾贫无盖,于其封也与之蓆,无使其首陷于土焉。”

【译文】

孔子家的狗死了。孔子对子贡说:马死了要用帷幔包裹然后下葬。狗死了,要用伞盖来包裹好下葬。你去把我的狗埋了吧。我听说,破了的帷幔不要丢掉,以后可以用来埋马,破损了的伞盖不要丢掉,以后可以用来埋狗。我很贫穷,没有伞盖埋狗,你就拿一床席子把狗包起来,把它埋了吧。千万不要把它的头直接埋在土里呀。

曲礼公西赤问第四十四

孔子之母既丧,将合葬焉,曰:“古者不祔葬,为不忍先死者之复见也。诗云:‘死则同穴。’自周公已来祔葬矣。故卫人之祔也,离之,有以闻焉;鲁人之祔也,合之,美夫,吾从鲁。”遂合葬于防。

【译文】

孔子的母亲死后,准备与他的父亲合葬在一起。孔子说:“古代不合葬,是不忍心再看到先去世的亲人。《诗经》上说:‘死则同穴。’自周公以来开始实行合葬。卫国人合葬的方式是夫妇棺椁分两个墓穴下葬,这样的事我听说过。鲁国人是夫妇棺椁葬在同一个墓穴,鲁国人的方式好,我赞成鲁国人的合葬方式。”于是把父母合葬在防山。

  曰:“吾闻之:古者墓而不坟。今丘也,东西南北之人,不可以弗识也。吾见封之若堂者矣,又见若坊者矣,又见若覆夏屋者矣,又见若斧形者矣。吾从斧者焉。”于是封之,崇四尺。孔子先反虞,门人后。雨甚,至墓崩,修之而归。孔子问焉,曰:“尔来何迟?”对曰:“防墓崩。”孔子不应。三云,孔子弦然而流涕,曰:“吾闻之,古不修墓。”及二十五月而大祥,五日而弹琴不成声,十日过禫而成笙歌。”

【译文】

孔子说:“我听说古代墓地是不做坟头的。现今我孔丘是个东西南北奔走的人呢,不可以不在墓地上做个标记。我见过把坟头筑成四方而高像堂屋形的,又见过下宽上窄像提防的,又见过两边有漫坡像夏代屋顶的,又见过像斧头形的。我赞成像斧头形的。”于是筑成斧头形坟头,高四尺。孔子先返回去举行虞祭,门人是后回来的。雨很大,以致墓塌了,门人修好墓才回来。孔子问他们:“你们为什么这么迟才来啊?”门人回答说:“坟墓塌了。”孔子没应声。门人说了三次,孔子难过地流下泪来,说:“我听说,古代不在墓上筑坟头。”到第二十五月举行大祥祭,又过五天,弹琴不成声调。十天以后,吹笙才吹出调。

  孔子有母之丧,既练,阳虎吊焉,私于孔子曰:“今季氏将大飨境内之士,子闻诸?”孔子答曰:“丘弗闻也。若闻之,虽在衰至亦欲与往。”阳虎曰:“子谓不然乎?季氏飨士,不及子也。”阳虎出,曾参间曰:“语之何谓也?”孔子曰:“己则衰服,犹应其言,示所以不非也。”

【译文】

孔子的母亲去世了,练祭之后,阳虎来吊丧,私下对孔子说:“今天季氏将邀请并款待国内的士人,您听说了吗?”孔子回答说:“我没有听说。如果听到了,虽然还在服丧,也想前去参加。”阳虎说:“您认为我说的不是事实吧?季氏款待士人,没有邀请您。”阳虎出去后,曾参问道:“您的话是什么意思呢?”孔子说:“我正在服丧,还应答他的话,表示我没有责怪他的无理之言。”

原思言于曾子曰:“夏后氏之送葬也,用明器,示民无知也;殷人用祭器,示民有知也;周人兼而用之,示民疑也。”曾子曰:“其不然矣。夫以明器,鬼器也;祭器,人器也。古之人胡为而死其亲也?”子游问于孔子。曰:“之死而致死乎,不仁,不可为也;之死而致生乎,不智,不可为也。凡为明器者,知丧道也。备物而不可用也,是故竹不成用,而瓦不成膝,琴瑟张而不平,笙竽备而不和,有钟磐而无簨虡。其曰明器,神明之也。哀哉!死者而用生者之器,不殆而用殉也。”

【译文】

原思对曾子说:“夏后氏送葬时,殉葬用的是不能使用的明器,是让人知道死者是无知觉的;殷人殉葬用的是生时用的祭器,是让人知道死者是有知觉的;周人两者兼而用之,是表示他们对有知无知是疑惑的。”曾子说:“恐怕不是这样。明器,是鬼用的;祭器,是人用的。古人怎么知道死去的亲人没有知觉呢?”子游向孔子请教这个问题。孔子说:“送走死去的亲人就认为死者没有知觉了,这是不仁的,不可以这样做;送走死去的亲人就认为死者还是有知觉的,这是不智的,也不可以这样做,凡是准备了各种殉葬的器物,是懂得丧葬的礼仪啊。所以,准备了各种器物而不能实际使用,竹器不编便不能用,瓦器没烧制不能用,琴瑟张着弦不能弹,笙具备外形而不能吹,有钟而无悬挂的架子不能击打。这些陪葬的器物叫做明器,意思是把死者当做神明来供奉。可悲呀。死者用生者所用的器血来殉葬,这不就近于用真人来殉葬了吗?”

公西赤问于孔子曰:“大夫以罪免卒,其葬也,如之何?”孔子曰:“大夫废其事,终身不仕,死则葬之以士礼。老而致事者,死则从其列。”

【译文】

公西赤问孔子说:大夫因犯罪而被免官,这样的人死后,他的葬礼应怎么办呢?

孔子说:大夫被免官以后,终身再也没有做官的,死后安葬用士人的礼仪;因年老而不能处理政务的,死后则按照其生前官阶之礼来安葬。

公仪仲子嫡子死,而立其弟。檀弓谓子服伯子曰:“何居?我未之前闻也。”子服伯子曰:“仲子亦犹行古人之道。昔者文王舍伯邑考而立武王,微子舍其孙腯立其弟衍。”子游以问诸孔子。子曰:“否。周制立孙。”

【译文】

公仪仲子的长子死了,公仪仲子立他的庶子作继承人。檀弓对子服景伯说:着是为什么呢?我从前没听说过这样的事啊

子服景伯说:仲子还是按照古人之道而行的。从前周文王舍弃他的长子伯邑考而立武王;微子舍弃他的孙子腯而立了弟衍。

子游向孔子询问此事,孔子说:不是这样,周代的制度是立嫡孙。

孔子之母既丧,将合葬焉。曰:“古者不祔葬,为不忍先死者之复见也。《诗》云:‘死则同穴。’自周公已来,祔葬矣。故卫人之祔也,离之,有以闲焉。鲁人之祔也,合之,美夫!吾从鲁。”遂合葬于防。曰:“吾闻之,古者墓而不坟。今丘也,东西南北之人,不可以弗识也。吾见封之若堂者矣,又见若坊者矣,又见若覆夏屋者矣,又见若斧形者矣。吾从斧者焉。”于是封之崇四尺。孔子先反虞,门人后,雨甚至;墓崩,修之。而孔子问焉,曰:“尔来何迟?”对曰:“防墓崩。”孔子不应。三云,孔子泫然而流涕,曰:“吾闻之,古不修墓。”及二十五月而祥,五日而弹琴不成声,十日过禫,而成笙歌。

【译文】

孔子的母亲死后,准备与他的父亲合葬在一起。孔子说:“古代不合葬,是不忍心再看到先去世的亲人。《诗经》上说:‘死则同穴。’自周公以来开始实行合葬。卫国人合葬的方式是夫妇棺椁分两个墓穴下葬,这样的事我听说过。鲁国人是夫妇棺椁葬在同一个墓穴,鲁国人的方式好,我赞成鲁国人的合葬方式。”于是把父母合葬在防山。

孔子说:“我听说古代墓地是不做坟头的。现今我孔丘是个东西南北奔走的人呢,不可以不在墓地上做个标记。我见过把坟头筑成四方而高像堂屋形的,又见过下宽上窄像堤防的,又见过两边有漫坡像夏代屋顶的,又见过像斧头形的。我赞成像斧头形的。”于是筑成斧头形坟头,高四尺。

孔子先返回去举行虞祭,门人是后回来的。雨很大,以致墓塌了,门人修好墓才回来。孔子问他们:“你们为什么这么迟才来啊?”门人回答说:“坟墓塌了。”孔子没应声。门人说了三次,孔子难过地流下泪来,说:“我听说,古代不在墓上筑坟头。”到第二十五月举行大祥祭,又过五天,弹琴不成声调。十天以后,吹笙才吹出调。

孔子有母之丧,既练,阳虎吊焉。私于孔子曰:“今季氏将大飨境内之士,子闻诸?”孔子曰:“丘弗闻也。若闻之,虽在衰绖,亦欲与往。”阳虎曰:“子谓不然乎?季氏飨士,不及子也。”阳虎出。曾参问曰:“语之何谓也?”孔子曰:“己则丧服,犹应其言,示所以不非也。”

【译文】

孔子的母亲去世了,练祭之后,阳虎来吊丧,私下对孔子说:“今天季氏将邀请并款待国内的士人,您听说了吗?”

孔子回答说:“我没有听说。如果听到了,虽然还在服丧,也想前去参加。”

阳虎说:“您认为我说的不是事实吧?季氏款待士人,没有邀请您。”

阳虎出去后,曾参问道:“您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孔子说:“我正在服丧,还应答他的话,表示我没有责怪他的无理之言。”

颜回死,鲁定公吊焉,使人访于孔子。孔子对曰:“凡在封内,皆臣子也。礼:君吊其臣,升自东阶,向尸而哭,其恩赐之施,不有笇也。”

【译文】

颜回死了,鲁定公去吊唁,派人向孔子询问这方面的礼仪。

孔子回答说:凡在国君封地内的,都是国君的臣民。根据礼,国君吊唁臣子,从东面的台阶上去,面向尸体而哭,这样他所施的恩惠,就难以计算了。

原思言于曾子曰:“夏后氏之送葬也,用明器,示民无知也。殷人用祭器,示民有知也。周人兼而用之,示民疑也。”曾子曰:“其不然矣。夫以明器、鬼器也;祭器、人器也。古之人胡为而死其亲也?”子游问于孔子,曰:“之死而致死乎?不仁,不可为也;之死而致生乎?不智,不可为也。凡为明器者,知丧道矣,备物而不可用也。是故竹不成用而瓦不成膝,琴瑟张而不平,笙竽备而不和,有钟磬而无簨虡,其曰明器,神明之也,哀哉!死者而用生者之器,不殆于用殉也?”

【译文】

原思对曾子说:“夏后氏送葬时,殉葬用的是不能使用的明器,是让人知道死者是无知觉的;殷人殉葬用的是生时用的祭器,是让人知道死者是有知觉的;周人两者兼而用之,是表示他们对有知无知是疑惑的。”

曾子说:“恐怕不是这样。明器,是鬼用的;祭器,是人用的。古人怎么知道死去的亲人没有知觉呢?”

子游向孔子请教这个问题。

孔子说:“送走死去的亲人就认为死者没有知觉了,这是不仁的,不可以这样做;送走死去的亲人就认为死者还是有知觉的,这是不智的,也不可以这样做,凡是准备了各种殉葬的器物,是懂得丧葬的礼仪啊。所以,准备了各种器物而不能实际使用,竹器不编便不能用,瓦器没烧制不能用,琴瑟张着弦不能弹,笙具备外形而不能吹,有钟而无悬挂的架子不能击打。这些陪葬的器物叫做明器,意思是把死者当做神明来供奉。可悲呀。死者用生者所用的器血来殉葬,这不就近于用真人来殉葬了吗?”

子游问于孔子曰:“葬者涂车刍灵,自古有之。然今人或有偶,是无益于丧?”孔子曰:“为刍灵者善矣。为偶者不仁,不殆于用人乎?”

【译文】

子游问孔子说:丧葬的时候,用泥土做的车和草扎的人马来殉葬,自古以来就有。然而现在有的人用偶人来殉葬,这对丧事并没有好处。

孔子说:用草扎的人马来殉葬,是善良的;用偶人来殉葬,是不仁的。这不近于用真人来殉葬吗?

颜渊之丧既祥,颜路馈祥肉于孔子,孔子自出而受之。入,弹琴以散情,而后乃食之。

【译文】

颜渊去世举行祥祭之后,颜渊的父亲颜路送祭肉给孔子。孔子亲自出门接受。然后进入屋内,先弹琴来排遣自己悲伤的心情,而后才吃肉。

孔子尝,奉荐而进,其亲也悫,其行也趋趋以数。已祭,子贡问曰:“夫子之言祭也,济济漆漆焉。今夫子之祭,无济济漆漆,何也?”孔子曰:“济济漆漆者,容也,远也;漆漆者,以自反。容以远,若容以自反,夫何神明之及交?必如此,则何济济漆漆之有?反馈乐成,进则燕俎,序其礼乐,备其百官,于是君子致其济济漆漆焉!夫言岂一端而已哉?亦各有所当。”

【译文】

孔子为亡亲举行秋祭,手捧祭品进献,他亲自执事,容貌质朴,他行走往来,步伐急促。祭后,子赣问道:“您曾说:祭祀时样子要仪态端庄,容貌修整。今天您的祭祀却没有端庄修整的样子,这是什么缘故?”

孔子说:“仪态端庄,那是与神疏远的样子;容貌修正,那是自我矜持的样子。疏远的样子再加上自我矜持的神情,那怎能与亲人的神灵交互感通呢?亲自祭祀父母,哪能仪态端庄、容貌修整呢!如果我们参加天子诸侯的宗庙大祭,先在朝堂上荐血腥,向尸主献酒,再返于庙室中举行馈食礼,乐舞合成,进荐笾豆和肉俎,有序安排礼乐,具备助祭的百官。这时,作为助祭的君子,身处隆重的场面,自然应该仪态端庄、容貌修整,哪能有什么与神明交相感应的“恍惚”心境呢?我说的话岂可一概而论,什么仪态神情都是有各自适合的场合的。”

子路为季氏宰。季氏祭,逮昏而奠,终日不足,继以烛。虽有强力之容,肃敬之心,皆倦怠矣。有司跛倚以临事,其为不敬也大矣。他日祭,子路与焉。室事交于户,堂事当于阶,质明而始行事,晏朝而彻。孔子闻之,曰:“以此观之,孰为由也而不知礼!”

【译文】

子路担任季孙氏的邑宰。从前季氏举行宗庙祭祀,一直继续到黄昏,祭了一白天还不够,还要点上蜡烛继续进行。这样做,即使有强壮的体力,严肃恭敬的心意,也都疲倦懈怠了。执事的人都歪着身子靠着倚着来应付事,那真是大不敬了。

后来举行祭祀,子路参与主持,室中举行正祭,室外执事人员将祭品端来,在室户交给室内执事人员,然后陈放于尸前;在堂上款待尸,堂下执事人员将食物端来,在西阶交给堂上执事人员,然后陈放于尸前天亮开始行礼,到傍晚就结束。

孔子听到这事,说:以此看来,谁说仲由不懂得礼呢!

卫庄公之反国,改旧制,变宗庙,易朝市。高子皋问于孔子曰:“周礼绎祭于祊,祊在庙门之西,前朝而后市。今卫君欲其事事一更之,如之何?”孔子曰:“绎之于库门内,祊之于东市,朝于西方,失之矣。”

【译文】

卫庄公返回国内,变更以前的制度,改变宗庙,改换朝廷和集市的位置。高子皋以此事问孔子说:周代的礼制,在庙门旁举行绎祭,庙门在王宫庙最外面大门的西边,庙门的前方是朝廷,后面是早市。现在卫国国要事事变更,怎么样?

孔子说:在王宫大门内举行绎祭,在庙门外东方祭祀,设早市于城中西方,这是错误的。

季桓子将祭,齐三日,而二日钟鼓之音不绝。冉有问于孔子。子曰:“孝子之祭也,散斋七日,慎思其事,三日致斋而一用之,犹恐其不敬也,而二日伐鼓何居焉?”

【译文】

季桓子将要举行祭祀,斋戒三天,而有两天钟鼓之声不绝。冉有以此事请教孔子。

孔子说:孝子举行祭祀,散斋七天,这期间要时刻思念被祭者的一切事情,检束自己的行为;三天致斋,独处一室,一心思念被祭祀的亲人。这样还恐怕不够恭敬,而季桓子有两天还要敲鼓作乐,这是干什么呢?

公父文伯之母,季康子之从祖母。康子往焉,侧门而与之言,内皆不逾阀。文伯祭其祖悼子,康子与焉,进俎而不受,彻俎而不与燕。宗老不具则不绎;绎不尽饫则退。孔子闻之,曰:“男女之别,礼之大经。公父氏之妇,动中德趣,度于礼矣。”

【译文】

公父文伯的母亲,是季康子的从祖母。季康子到她那里去,她在门侧和康子说话,身体在门内不迈出门槛。文伯祭奠他的祖先悼子,康子也参加祭祀,康子呈送祭品,文伯的母亲不亲自接受,撤下祭品大家欢宴时她也不参加,主持祭祀的宗老不在不举行第二天的绎祭,绎祭时不等献神完毕就退下。

孔子听到这事,说:男女之别,是礼的大法则。公父氏的妇人,行动合乎道德,做法合乎礼度。

季康子朝服以缟,曾子问于孔子曰:“礼乎?”孔子曰:“诸侯皮弁以告朔,然后服之以视朝,若此礼者也。”

【译文】

季康子上朝时,穿着白色衣服。曾人向孔子请教说:这合乎礼吗?

孔子说:诸侯戴着皮弁参加告朔,然后穿着朝服临朝听政。这样的穿戴才是合乎礼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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