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孕正当性引热议：桑德尔如何看待这一行为？

今天我们讲一个敏感的话题，代孕，这是哲学家桑德尔在《公正：该如何是好》中讨论的一个话题。

代孕在我们国家是禁止的，但是再比如印度和美国的一些州是合法的。

代孕具有正当性吗？有人说代孕是子宫出租，代孕的合法化是人性的悲哀，它把女性沦为生产线的工具，把孩子沦为市场化的商品，这是商业系统对生活世界的殖民，是道德的沦丧和人性的扭曲。

但是也有人认为，合法出租自己的体力和时间，和出租自己的子宫有什么本质的区别？何况不婚不育的家庭越来越多，如果有合法的方式为他们组建完整的家庭，同时代孕者也会得到应得的报酬，这是皆大欢喜的事情，为什么不能被允许？

桑德尔列举了1985年美国一个代孕案，一对夫妇不能生育，但希望要一个孩子，于是他们和另外一名叫怀特海的女孩达成了一项代孕协议，并签订了一份1万美元的合同。但是在生下小孩之后，怀特海改变了主意，不愿意把孩子给这对夫妇，于是怀特海被夫妇起诉了。

在地方法院的判决中，地方法院认为合同是商业行为，并且双方是自愿自由情况下签订的，应该予以执行，而案件被上诉到高等法院之后，合同最终被判为无效，类似的代孕纠纷在美国不在少数，判决也是五花八门，那到底代孕是否具有正当性？看看桑德尔是如何论述的。

首先从自由市场伦理看，自由市场伦理的两个原则是：一是尊重个体选择的自由；二是增进社会整体福祉。从这两个角度看，代孕好像具有正当性，双方都自愿的，而且也对双方都有利。但是在上面的案件中，美国高等法院认为这里的“自愿”是有待诠释的，法官认为：一种迫于压力或者信息掌握不全面的许诺，并不是真正出于自愿。

比如代孕妈妈并没有预料到10月怀胎后与自己孩子的情感纽带，或者代孕妈妈迫于生活压力而选择接受1万美元的许诺，并不能说是完全出于自愿。不同法官的争议点主要是对“自愿”的理解，但是桑德尔跳出了这个思考框架。

桑德尔认为，这是市场伦理对生活领域的入侵，是金钱超出了自己应有的使用范围。桑德尔认为，一件事之所以是正当的，并不是以许诺或者自愿为全部前提，还要考虑，我们对物品的评价方式的正当性。以金钱来衡量汽车和咖啡价格是没问题，但是以金钱来评价女性的子宫，并不具有天然的正当性。把婴儿和怀孕作为商品就是贬低了它们。桑德尔而指出，用一种较低的评价方式去评价一件事物，这是对这件事物本身的腐蚀。每样物品都应该有它不同的评价方式，正如我们不能以金钱来评价爱情和亲子关系一样，有的东西是不能用金钱买的。

在这里桑德尔区分了尊重和使用的不同。正确地尊重商品和社会行为的方式，并不仅仅取决于我们。特定的尊重模式适用于特定的商品和行为，我们尊重面包的方式就是食用它，尊重手机的方式就是使用它，但是我们把人类的器官和能力视为商品，这是不对的。这是因为，人类是值得尊重的，而不是被使用的。正如康德说：人是目的，不是手段。

哲学家安德森也指出，商业化的代孕，通过将妇女的身体看做工厂，并付钱让她们与自己所生的孩子脱离关系，从而贬低了妇女。

物品和物品之间是有差异的，有的东西是不能用金钱去购买的。除了伦理道德的理由之外，代孕还有其他什么问题呢？

我们继续思考，如果金钱可以购买任何东西，可能会带来结构性不平等和结构性暴力，这两个原因或许更为关键。

首先，用金钱来衡量一切物品的方式，其实在更大范围来看是一种不平等，金钱交易看似平等的，你和比尔·盖茨都可以用2块钱购买一瓶矿泉水，这是平等的，但是金钱的获取能力和方式并不平等，比尔·盖茨赚一块钱和普通人赚一块钱并不一样。

就像你和姚明比投篮，虽然规则是公平的，但是你和姚明之间本身就存在一种结构性的不平等。我们不仅要关注交易本身的公平，还要关注促使交易发生环境和前提的公平性。

其次，金钱破坏了社会评价体系的多样性，可能会导致一种结构性暴力。如果任何东西都可以用金钱来衡量和购买，那么就是用单一尺度去衡量所有事物，这破坏了社会评价体系的多样性，而多样性对整个社会的发展是至关重要的。因为，多样性会促进人的发挥潜力，而单一性会压抑人的潜力，甚至带来结构性暴力。

这种结构性暴力的意思是，如果用同样的标准去衡量所有事物，那么就会无意中压制人的潜力，让人无法充分发挥自身的潜力，和体现自身的独特性。

有点像今天的教育中，我们只用分数去衡量不同学生的好坏，其实无形中压制了小孩的独特潜力，本来擅长音乐的，也不得不去刷题，长期来看，对人类社会的长期发展是不利的。

桑德尔来列举了在亚非拉很多落后的地区，很多年轻的女孩沦为发达国家富人代孕的工具。

看起来他们是为了赚钱过上美好的生活而自愿代孕，但实际上他们可能正在遭遇一种结构性暴力：对金钱的臣服而出租自己的身体。这种结构性暴力是来自社会文化和价值观的暗示。

一个多样性的社会是值得追求的，富豪可以有钱、有豪车、有豪宅，但是他们可能没有温暖的家庭，健康的身体，而这些东西可能穷人是可以拥有的，它不是以金钱为单一的衡量尺度，如果所有人都为了赚钱而忙碌一生，这样的社会很难说是合理的。

金钱的效应被无限放大，它不仅超出了应有的使用范围，而且也破坏了社会的整体公平，甚至会带来结构性暴力。

一个金钱效用有限，有钱人不可以为所欲为的社会，一个可以充分发挥每个人独特潜力的社会，一个价值观多元的社会，或许才是我们更值得追求的。

对于代孕的话题，也可以在评论区谈谈你的看法，好了，今天的内容就是这些，更多精彩话题讨论，可以加入我们的认知进化营·读书会，我们下一期内容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