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蝼蛄救命

夏阳有个书生，姓卢名汾字士济，自幼就爱读书学习，而且有时候白天学了一天，晚上还是学到深夜，好像不知道疲倦一样。

永安（南北朝时期，北朝魏孝庄帝年号，公元528年到530年）二年，卢士济去洛阳朋友家，朋友把他安顿在一处别院之中，平日里他就在别院里学习。

这一日，朋友宴请卢士济，还叫来了其他几个朋友，大家一起在书斋中吃饭喝酒。到了夜里，月亮出来了，大家就出来欣赏月色。

忽然，前厅传来了声音，似乎是女孩子在说笑。几个人有些奇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又过了一会儿，声音越来越大了，大家都听到了，是一些少女的笑声，似乎还有丝竹音乐之声。于是，几个人就到前厅去看。很快，到了前厅院子里，声音是从大槐树中传来的。

此时，只见几个女子，穿着青黑色的衣服，从一棵大槐树后面出来了。

这棵大槐树很粗很高，不知道有多少年了。卢士济一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因为他分明看到，这些少女是从大槐树里走出来的。一个恍惚，他又感觉，自己好像在一个巨大的洞穴里，周围都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可是，其他人似乎没注意到。

一位少女在前面，对卢士济说：“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你们为何来这里呢？”

卢士济说：“我们刚刚吃饭喝酒，大家听到这里有音乐声，所以才来看看。”

那少女笑道：“公子，你真是姓卢啊，好好好，跟我来！”

于是，卢士济就跟少女走，很快，进入到了一个小洞穴中，里面居然还有风，有树林。卢士济看了很惊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只觉得很暗。

走了一段距离后，豁然开朗，卢士济看到，眼前居然出现了一座庞大壮观的宫殿，有许多小门，宫殿有好几层。卢士济大喜，大喊着让其他朋友来看看。其他几个人来了后，看到大殿，也都惊呼不已。

很快，宫殿里又出来一位少女，也是穿着青黑色衣服，对卢士济等人说：“我家娘子让卢功子以及诸位公子，都进来相见。”

几个人于是跟着少女，进了大殿之中，只见大殿里有几十个人，大约都只有二十来岁，有男子，也有少女，他们站在大殿里，大殿的匾额上，写着“审雨堂”。卢士济看到了，却不知道什么意思。

大殿的台阶上，有一位紫衣贵妇，正坐在长案后。她冲着卢士济等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上来。

卢士济等人不敢无礼，施礼后，慢慢地从台阶两边上去，在距离紫衣贵妇三尺外，站定了。

贵妇说：“方才，我与宫里诸位女子，享用美食，欣赏歌舞。不成想，被诸位公子听到了，我不敢自己偷偷享用，因此就邀请诸位公子，一起来欣赏。”

众人一听，又谢了贵妇人，贵妇人叫人搬来食案，让他们去大殿里坐下了。

随后，贵妇人叫人端来丰盛的美食，又叫歌舞队来助兴。果然，有几支队伍上来了，一队人都穿着白色衣服，一队人都穿着青黄色衣服，她们都是绝美的少女，一个个最多十八九岁，载歌载舞，好看好听极了。

紧接着，又从堂东边的西阁子里，出来七八位少女，也都很年轻漂亮，胜若月宫仙子，仿佛貂蝉西施。

卢士济等人吃着美食，喝着美酒，看着美人唱歌跳舞，别提多快活了。他们都是读书人，知道礼仪，因此也不断给贵妇人敬酒，那贵妇人似乎不胜酒力，每次只是抿一口而已。几个人都没想到，应该请教贵妇人的身份名讳。

众人正乐呵呢，忽然外面传来了大风的声音，那贵妇人似乎很怕，来不及跟卢士济等人说话，也顾不上礼仪了，直接招呼下面跳舞的少女，赶紧离开。那些少女一个个花容失色，吓得提着裙子就跑。

只听轰隆一声，审雨堂的一根木头折断了，落在地上，卢士济等人也跟着吓了一跳。

于是，几个人也不管那么多了，慌忙离开。但刚出了审雨堂，几个人都清醒了，仔细一看，他们四个人居然一直站在院子里的古槐树跟前。

此时，果然刮风下雨了，古槐先是被吹断树枝，最后又被连根拔起，几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卢士济更是不解：难道刚才进入大殿，喝酒欣赏美人的事，是幻觉吗？是个梦吗？可是，一问其他几人，也都和他情况一样。

几个人来不及多想，到屋里躲避风雨，很快风驻雨停，几人就拿着火把，来到古槐树跟前，查看情况。

这一看不要紧，卢士济发现，古槐树根部有一个洞穴，洞穴里有小动物的建筑，虽然小，但看起来十分精妙壮观，而且居然还有好几个小楼一样的建筑。

在洞穴里，有一个巨大的蚁后，皮肤居然泛着紫色；还有三四个蝼蛄，几个蚯蚓，以及许多蚂蚁。洞穴里还有一些积水，一些树叶、树枝，这些蝼蛄、蚯蚓、蚂蚁以及蚁后，都在积水里挣扎。

一个人说：“难道昨晚是这些东西成精，蛊惑我们？活该它们被淹死！”

卢士济却说：“妙哉！万物皆有灵，这些小东西居然还能成精，大自然真是奇妙啊！不过，为何让他们淹死呢？它们又没害我们，还邀请我们去赴宴，让我们看美人歌舞，这难道不是很棒吗？何苦要这么对它们呢？”

于是，卢士济把这些小东西都从水里救出来了，那些小动物出来后，一个个匆忙离去了。

几年之后，卢士济外出，晚上错过了宿处，不得已只好到一个古庙里睡觉。晚上睡不着，他就起来看书。

看着看着，他发现，有一个小蝼蛄爬到了书上，那是一卷《孟子·尽心上》。上面有这样一句话：“莫非命也，顺受其正，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梏桎死者，非正命也。”

只见小蝼蛄伸腿，从“是故”开始爬，爬到了“之下”，然后反复如此，好像在提醒卢士济看这几句话。

卢士济注意到了，他知道这话的意思，就是君子不应该站在危墙之下，使自己处于潜在的危险之中。因此，他心中默念“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猛然他醒悟：难道小蝼蛄在提醒我，我现在有危险？

想到这里，卢士济赶紧收拾东西，到附近一棵树下睡觉。再看蝼蛄，已经不见了。

天快亮的时候，只听一声巨响，那个古庙果然因为年代久远，墙体被小动物掏空，直接倒塌了。卢士济谢了蝼蛄，继续上路了。他知道，当年自己救蝼蛄，现在蝼蛄来救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