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小说：还珠楼主《青城十九侠》附作品鉴赏

电影 青城十九侠

四川有一座青城山，群峰环卫，叠翠紫青，高林蔽日，淘谷深幽。崖坡上瑶草琪花时有生长，丛林中珍禽异兽自在游行。不时可以看到剑仙飞行往来时的青光闪动，偶尔也会发现山阴隐僻处妖人出没时的憧憧黑影。

青城山下灌县环山堰，有一户裘姓人家。哥哥友仁读书喜静，妹妹芷仙端淑美丽，许配表弟罗鹭为妻。这一天全家外出，好端端正走在路上，忽地刮来一阵怪风，将芷仙刮得无踪无影。多方寻找不获，妹夫罗鹭悲痛愤恨，弃家出走，寻访异人，修道报仇。不久，友仁添了一子，取名元儿，聪慧绝伦，胆大伶俐。这晚夫妇俩对月思亲，一道青光突然飞来，落在面前，原来是罗鹭。他拜在伏魔真人姜庶的门下，学成一身本领，同时获悉芷仙也已遇救，在峨眉学艺。罗鹭对元几十分赞赏，说师伯矮叟朱梅在青城山金鞭崖创立宗派，元儿如能拜到他的门下，成就将不可限量。元儿听了，紧紧记在心中。

转瞬裘元已经十五岁，与红菱嶝猎户少年方环、司明经常来往，亲如兄弟。当听到方、司因避仇迁居青城后山金鞭崖附近，想起罗鹭之言，便约表兄甄济一同进山访师学剑。中途阻水被困，裘元巧食仙果，在崖洞石缝里又得到古仙人留赠有缘的“聚萤”、“铸雪”两把宝剑，喜出望外。见宝剑锋利，便建议斫开后洞钟乳石林，寻找出路。甄济满腹妒羡，不肯参加，往回路退去。裘元独力进行，苦干了一夜，终于到达洞口。突然洞壁崩塌，把他的归路阻断。裘元无法，走出洞口，见方端、司明同一只三足巨鸟在那里恶斗，也不顾伤痛劳乏，拔出双剑，纵上去便砍。一个形容凶恶的道童突然来到，收了怪鸟，又要擒捉三人，剑仙银须叟现身骂道：“鬼老门下妖孽又要作恶，还不给我快滚！”妖童狼狈逃走。银须叟收方环、司明为徒，又把裘元送上金鞭崖去见朱梅。

甄济与裘元失散以后，误走铁砚峰，被妖人鬼老收到门下。鬼老创立玄阴教，杀抢淫虐，无恶不作。谷底蛇蟒盘踞，秘窟会开无遮。甄济贪恋魔女美色，甘心沉溺，不可自拔，幸有女徒月娇真心相爱，多方照顾。甄济为讨好妖师，说出裘元巧获双剑之事。鬼老要他无论如何把宝剑取来，并派出妖徒一起去金鞭崖畔窥测裘元动静。

金鞭崖地处青城最高处，满崖青松翠柏，芳草茸茸，野花如绣。裘元在师兄纪登指导下苦练剑术。练剑之余，骑鹤为戏，被仙鹤驮往万花山长春仙府，遇到美如天仙的红衣少女虞南绮，嗔他擅闯仙府。说僵了动手，裘元一剑挥去，把南绮的剑砍了一个缺口。南绮急得要哭，拔开葫芦塞子放出一蓬烈火，烧焦了裘元的衣裳。经此一来，反生情感，订下了百年之好，南绮也入了青城门下。她送给裘元一样法宝，名叫梯云链。裘元用以来往两地，开合之间，瞬息千里。金鞭崖畔虽有妖人日夕窥测，但是一直没有机会下手。

转瞬数月，裘元飞剑初步练成。这天南绮和裘元怄气，收回梯云链，裘元便驾剑光返回青城，半途力尽下降，正遇甄济。裘元欣喜招呼：“表哥！”甄济却开口便问：“那两口剑呢？快给我！”裘元见他装束诡异，面容青白，记起师父朱梅所说甄济已投在鬼老门下的话，感觉不对，急忙驾剑飞起，已被埋伏在旁的妖人击中。幸得南绮及时赶到，用梯云链将他救走。裘元伤愈后，奉师命与南绮一同下山历练。

二人在飞马山中飞剑斩毒蟒，救了被蟒围困的男女两个巨人。两人原是狄氏姐弟，一名胜男，一名阿莽。裘元见他们心性纯善，十分喜爱。阿莽要报救命之恩，将一块玉石相赠，说：“这个石头不知道有什么用，附近恶鬼峡里有个怪老头，跟我要过，说它有用。”裘元和南绮观看，见玉中隐隐映现朱文古篆，便去找恶鬼峡中老头了解详情。老头告诉南绮，玉中所藏是一部珍贵的道书，名叫《合沙奇书》，能解他所受的法术禁锢，请求借阅一过。南绮答应了。正在此时，附近峡谷中山石崩裂，地火喷涌。南绮担心胜男、阿莽姐弟安危，急忙赶回，两人已经踪影不见。裘元、南绮念念不止，将老头借阅《合沙奇书》的要求忘在脑后。

地处黔蜀边境的苗疆，居民大多养蛊拜蛊。榴花寨蛊神天蚕仙娘的门徒卖茶择偶，在裘元、南绮二人茶水中暗下蛊毒，幸得采药老人纪光解救，邀往家中。

纪光之女曾被山中怪兽掠去，救回后生下一子，长得凹鼻突眼，浑身黄毛，又瘦又干，取名纪异。纪异长到八九岁，便能纵高跳远，捷如猿猴，身子比燕还轻。终日在山中狩猎、采药。一天正在打猎，一阵微风吹过，崖后传来泠泠一片琴声。他寻音觅迹，在树荫之下发现七个碗口大的深穴，直通地底，有两个女子传音唤他进见。两女是神驼乙休之妻韩仙子的门下：辣手仙娘毕真真和丑女花奇。只因在峨眉开府大会上杀伤人命，受师父责罚，被囚禁在这人迹不到的天琴壑底。纪异向她们学琴学剑。当夜有妖人前来侵犯，纪异剑斩盗宝怪兽双头螈，杀伤妖人，又助二女断去缠身的锁链，恢复自由。三人结为姐弟，时常来往。

纪光为裘元、南绮解蛊之后，知道天蚕仙娘师徒定不甘休，便在所住的湖心沙洲四周设下埋伏，并派纪异豢养的通灵银燕给毕、花二女送信求援。

月光下，沙洲上绿波起伏，白羽银燕翻飞鸣啸，一派清幽景象。忽见湖对岸有两溜火光飞来，传来一个娇婉的女子声音，自称天蚕仙娘，要裘元、南绮过湖拜见，分别与她子女成婚。南绮冷不防发出葫芦中的烈火，把天蚕仙娘烧伤赶走。这时，毕真真、花奇也都赶到。毕真真自恃法力高强，说：“小小幺魔，有何伎俩？来了便送死。”天蚕仙娘二次发动，放出全部恶蛊，潮涌而来。万千恶蛊吱吱怪叫，满天飞舞如火云般笼罩。毕真真出斗被困，纪异受伤，裘元等人全力抵御。正危急间，空中一声霹雳，团团烟雾中飞出一只形如蜘蛛、满身金星的怪物，满空追逐恶蛊，吞吃净尽。天蚕仙娘一声惨叫，便再也不闻声息。空中降下两个少女，收了金蛛，自我介绍，一是武当七女之一的石玉珠，一是朱梅委托大熊岭苦竹庵郑颠仙代收的弟子吕灵姑，也是青城门下。同门相见分外亲切，灵姑遂谈起自己身世。

灵姑是四川人，父亲吕伟与张鸿合称西川双侠。一次见恶道毛霸拦江行劫伤人，双侠仗义出手，将他逐走，结下了深仇。其时流寇四起，天下扰扰，双侠闻得云贵莽苍山风物清美，时有仙踪，决意携了家人亲友，前去隐居。

这一日行走在夹谷危崖之上，壑底忽然沙的一声，飞起两条红紫斑驳的彩练，向人马卷来。灵姑纵身就是一刀，一条彩练被斩成两截，后半截掣电一般收回，洒了一地紫血。另一条彩练却卷住一匹驮马，拖下壑底。众人大惊，不敢前进。林中忽又冲出一只黑虎，背上坐着一个白衣皮裙的少年，旁边两只似猴非猴、脑披金发的怪兽，领着一群大豹，齐声吼啸，将壑底彩练引了上来，原来是一条身长数丈、口喷黑烟、额生七目的怪蛇。怪蛇力大无穷，行动如飞，一场恶斗，少年、二猴、群豹渐渐不敌，吕伟暗放百步飞星神弩，杀死怪蛇。少年前来道谢，吕伟见他天真、豪爽、质朴，十分喜爱。正欲招呼同行诸人前来会面，发现除了一旁观战的张鸿及女儿灵姑，余人全都不见。少年问知原由，怒道：“这群倮倮不听我的命令，又要害人！”吩咐怪猴带了大豹，前去要人，又邀吕、张三人到自己居住的崖洞，把酒谈心。

少年名叫颜虎，明熹宗时奸阉得势横行，将他全家杀害。父亲颜规携妻逃入苗疆，半路上生下此子。婴儿一落地，不知从何处跑来了一头黑虎和一只白猿，保护照看产妇、婴儿，将他们护送到附近苗寨安身。颜舰医术精湛，得到苗人敬重，却因此招来苗酋岑高的嫉恨，屡次想要加害，因惧怕黑虎灵异，不敢动手。

一天，颜觍救治了一个采药人韩登。韩登怀疑他的来历，出山后，查知他是官府行文缉拿的要犯，便带了数十名官兵，勾通岑高，要捉拿颜氏全家。当晚颜觍得讯，便带了妻子、幼儿，由白猿陪同，向深山逃去。韩登率众一路追赶，搜遍乱山峡谷，不见逃人踪迹。在一处秘谷溪涧边，发现一顶遗落的小孩花帽，火速追上前去。正庆幸大功即将告成，白猿突然从崖上跳下，将韩登活活摔死，又将众人手中兵器夺去。这时远远传来虎吼，中间杂有另一种兽吼。声音越来越近，只见沙石飞扬之中，黄、黑两条影子搏击腾跃不已。那黄影是一种名为金发神猱的异兽，似猴非猴，能服百兽。白猿长啸一声加入战圈，与黑虎共同杀死金猱。官兵眼见这场激斗，心胆俱寒。颜觍告诫一番，将他们释放。附近金牛寨苗人闻讯赶来，接颜觍一家进寨，待如上宾。颜觍痛定思痛，想到全家被害之恨，决定与妻子易容入京行刺。颜子虎儿年纪还幼，留下托苗人照管。

颜觍夫妇走后不多日，黑虎驮了虎儿，带了应用杂物，去往深山之中一处崖洞另辟新居。白猿告诉虎儿，它在一处岩穴中关住了两个幼小的神猱，要虎儿设法把它们驯服，可以作伴及服役。虎儿依白猿指点，天天前去喂食，教它们语言，小猱渐渐驯服。虎儿问道：“你们肯服我吗？如能一生一世永远随我，我就放你们。”二猱连叫：“一定永远相从，死生惟命！”拔下两根金发交给虎儿，表示忠顺。虎儿与白猿、黑虎一同用力搬开堵洞大石，二猱飞也似窜出，捧着虎儿的手乱亲。虎儿见它们一般高大，一身细茸毛闪闪生辉，不禁大喜。不久，借二猱之力，又收服了一群大豹，每日驯兽为乐。

二猱对白猿始终怀恨在心，一日暗算白猿不成，惧罪逃跑，被妖人擒去。虎儿见它们暗算白猿，气得直跳，要黑虎将二猱抓回打死。待到二猱被妖人擒捉，又着急心疼。白猿叫虎儿不要着急。原来虎儿前生，本是岷山一尘禅师的弟子，常与庙中听经灵兽黑虎、白猿结伴出游。只因误伤后山修行千年的灵狐，被禅师责罚，转世再生为颜氏之子，虎、猿也随来保护。白猿知道铁花坞清波上人法力高强，又有师门渊源，正好借此机会前去求助。日后灵狐寻仇，也有个救应。

清波上人封洞已久，不愿出山，弟子涂雷年幼喜事，慨然随猿、虎前来帮助除灭妖人。两只金猱被蛟筋绑住倒吊在洞顶，看见主人来，呜呜哀叫求救。虎儿骂道：“该死的狗东西，太可恶了！今后还敢不敢搞鬼？”白猿说情，涂雷用飞剑替二猱解了绑。从此二人结为好友，时常来往。白猿看虎儿诸事安排妥当，便作别下山。昏林暗影之中，只见一条白线其疾如箭，俄顷不见。

一晃数年过去，颜觍夫妇和白猿都不曾回转。虎儿牢牢记住嘱咐，不敢走出山口。山中岁月清闲，只有一次骑虎出游时，在红神谷发现有数百生苗野倮聚居于此。倮倮嗜食人肉，尤好劫杀汉人。虎儿将他们收服，告诫以后不得杀害汉人，倮保唯唯应诺。

苗山气候温暖，四季如春。这一日虎儿带同二猱、群豹在东山打猎，猎获甚多。虎儿命豹子驮了猎物，十只八只结伴同行，把猎物送回崖洞。正忙碌间，西北风过，下起雪片来。黑虎瞧看天色，用曾语催促说：“转瞬大雪将到，山路难行，赶快回去。”驮了虎儿，带了双猱往回就跑。雪越下越大，等到了崖前，已深有尺余，十几拨驮运猎物的豹子陷在雪里，行动不得。虎儿急命双猱赶去接应，去了多时，才一个个通体雪白、热汗蒸腾、连喘带吼回到崖下。雪下了一夜，山中已成为银色世界，无法通行，只有双猱能踏雪飞驰往来，虎儿命它们外出采集柴火，以及探看红神谷倮倮的情况。半路在雪地里救起了五个汉人，带回崖洞。五人都是江湖中人，追随绿林大豪戴中行、顾修入山隐居，在山南建立了一座建业村。只因村中不断有人失踪，疑心是生苗野倮所为，故而出来探看，遇雪被困。虎儿留五人在洞中过了冬，雪化以后，将他们送回建业村，又约束红神谷倮倮，以后双方不得互相侵犯。

虎儿谈说至此，金猱领着群豹，已经带了双侠亲友回转。同来的还有一个精壮汉子，神态十分倨傲，对虎儿说：“我们从倮倮手里救了这几个人，邀到村中，本是好意。谁知你养的恶兽跑来逞凶胡闹要人。我们也有人养着异兽，如果你定要与我们为敌，明天请陪了吕老英雄一起来，比个高下存亡。”说完转身就走，把虎儿气得乱跳。

原来建业村二村主顾修心计深沉，想要招纳江湖奇人异士以谋大业。因虎儿不受他的网罗，金猱又抓伤了他的爱妾，便起了杀机。屡次夜袭，因虎、猱机警，未能得手。

吕、张问清结怨经过，决意尽力为双方化解。灵姑夜探建业村，发现顾修请来妖人米海客，带有蛇头恶鸟、狮形怪兽，要在明天宴会上对虎儿下毒手，并要乘机逐走戴中行，独霸建业村。虎儿立即派虎、猱向清波上人送信求援。

次日，虎儿带了黑虎、金猱，和双侠同往建业村。顾修恃有妖人撑腰，大言不惭地要虎儿当众认罪服输，交出虎、猱，遣散群豹，听候处置，不然休想活命。戴中行劝阻无效，表示置身事外。米海客放出蛇头恶鸟、狮形怪兽，飞扑而上，虎、猱奋起迎敌。蛇头鸟正要扑击，忽然当头一声长啸，峰顶百十丈高处弹丸飞坠般落下一条白影，抱住蛇头鸟，跟着恶鸟便在空中翻腾起来。虎儿见是白猿到来，不禁狂喜大叫：“白哥哥！白哥哥！”转瞬恶鸟怪兽尸横就地。原先隐在一旁观看的涂雷也现身出斗。米海客、顾修支持了不多时候，便一一伏诛。

顾修党羽杨天真等人无颜再留建业村，遂结伴出走。夜宿山谷，倮倮乘机四面放火，一行人大半丧身火窟。杨天真等儿入正在危急，一名身材瘦小的黑衣道姑从空飞坠，杀死倮倮，救了他们，并详细询问建业村比斗经过。当听到虎儿不受妖法侵害，又有灵猿、神虎、金猱随身保护，还和清波上人弟子涂雷交情深厚，脸上阴晴不定，神气极是难看。原来她就是转世前来报仇的灵狐化身。

当晚，戴中行邀留双侠与虎儿在村中盘桓几时，消释前嫌。灵姑惦记着同行的王守常一家三口还在崖洞之中等候消息，遂骑虎回去迎接。王守常夫妻已经休息，金猱却拉着王守常的儿子王渊，让他穿上虎儿的衣服，站在崖前，双猱在旁戒备，群豹齐声吼叫。如此做了几次，不知有何用意。灵姑到来后，帮助王家收拾行李起身。黑虎驮了扮成虎儿模样的王渊，双猱左右陪侍，跑在前面。灵姑心知必有事故，也骑了豹跟随上去。转过山口，虎、豹奔行速度突然加快，星驰电掣般朝前直蹿。白猿从半山飞落，手捧一个玉匣紧随黑虎身后。倏地眼前一黑，阴风大作，似有万千鬼物迎面扑来。白猿手中玉匣飞出一道刀光，来往扫荡。灵姑、王渊也各自乱发毒箭。暗影中忽有一女子声音喝道：“大胆孽畜！竟敢设计骗我，今日教你们一个也难走脱！”黑云越压越低，情势危急。猛然又是一声霹雳，震散妖氛，云开日出，空中降下涂雷和青城门下五岳行者陈太真。陈太真手指白猿骂道：“你这孽畜，吕姑娘是颠仙记名弟子，颠仙特地赐她玉匣飞刀防身，你却隐瞒不交，还引她来此诱敌涉险，几乎弄出大事。容你不得！”白猿吓得连连叩头求饶。灵姑听说。玉匣飞刀原是赐与自己的，喜出望外，谢了又谢。陈太真要她待妖狐伏诛后便往莽苍山等候机缘。

妖狐再次到建业村寻仇不成，凶性大发，广摄生魂，在白沙坪设下阵法，要引仇人入伏。不料虎儿、白猿、黑虎、金猱全都毅力坚定，不为妖术所动。清波上人乘机破阵，除去妖狐。

双侠一行人告别虎儿，继续进发，不久来到莽苍山下，到附近苗墟采购山居用品，顺便见识苗疆风情。当晚举行跳月大会，远山各峒苗人都来赴会，如姬家苗、银叉苗、穿胸课锣、金环苗、长颈苗，装束诡异，丑俊不一。长颈苗颈项戴了许多铁圈，灵姑看了好奇，笑问：“戴了何用？”被问者正是苗酋乌加，狞笑答道：“我送你一个如何？”灵姑不懂，乌加怒道：“苗祖宗见你长得乖，要带你回去做我第二十六个婆娘。”说罢就要伸手。灵姑大怒，一指飞刀，将乌加颈圈、腰刀全部斩断。乌加知不能敌，恨恨而去。

月到中天，跳月大会歌声渐渐沉寂。灵姑父女正要转回住所，猛然迅风疾雷，大雨倾盆而下。灵姑心细，见雷火电光对着旷野中一棵大枯树打个不停，树顶上又有黑影闪动，知是妖物，便放飞刀去斩。雨霁之后，见一条绝大的蜈蚣身断两截，死在地上，从斩断的脊环中滚出粒粒耀眼明珠。灵姑拾了宝物天蜈珠，回去分给众人。忽又想起蜈蚣下半截身子落在水里，未曾检视。忙回到现场，半截蜈蚣已经不见，水边只遗下一只旧草鞋。

苗人感谢灵姑斩妖之德，赠送大批粮食、牲畜、用具，并派出向导、挑夫，陪同入山。走了几天，来到玉灵岩。青山红树横亘于前，芳草芊绵，平林清旷，杂花乱开，原野如绣，岩前石室高大，洞壁温润如玉，宛如人工开凿。灵姑、王渊都欢呼雀跃，吕伟却留意到玉灵岩似是经历过一场地震，崩裂的岩石、倒折的树木上还留有极长大的刀痕剑瘢。只是人间绝无那样巨大的刀剑。

安顿已毕，群苗纷纷辞别，只有向导牛子执意留下一同垦殖。吕伟见他诚心，也就答应。当天夜里，众人被远处一声凄厉的“姑拉”怪啸惊醒，牛子立时变了脸色，道：“长颈苗寻仇来了。主人斩断了他的颈环，回去做不得酋长，必是不死不休。”一连几夜，怪啸忽远忽近，搜索又不见踪影。灵姑不耐，到岩洞外潜伏守候。半夜以后，望见洞前有人影一闪，奔过去只见地上横倒一只藤箩，洞里已是一片惊呼：“蛇！蛇！”

长颈苗酋乌加要报刀、环被毁之仇，向森林中倮倮借来两条极毒极凶的铁线蛇，偷偷放进岩洞。王渊梦中惊觉，身子已被缠住。正要呼救，身边天蜈珠忽然放出一片红光，铁线蛇凶态全敛，退缩不迭。灵姑赶来，用飞刀将蛇斩成肉泥。乌加逃进森林，因为失了蛇，被倮倮杀死。众人知天蜈珠能辟蛇虫，更觉宝贵。

收获期到了，玉灵岩前一眼望去，朱实累累，艳似丹霞；密穗层层，灿似黄金。众人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牛子忽然惊慌来报：“崖上有白猩子！”几只白毛巨猿已蹿到面前，凹鼻凸口，眼露凶光，见人就扑。王守常、王渊父子慌不迭往回就跑，吕伟放过王氏父子，左手连珠袖箭，右手铁耙，运足全力打去。白猩子骤出不意，被打跌了一跤，毒箭射到身上，立即弹落。灵姑飞刀斩了两只，其余的仓卒逃跑。次日一早，发现放在外面的器具全被毁坏，田禾、花木也被摧残蹂躏，满地狼藉，众人无不气愤。

白猩子是雪山大猩猩与白熊交合所生，凶残猛恶，复仇心极强。玉灵岩接连受到骚扰，吕伟察看踪迹，是来自岩后，待收获事完，便带同众人穿岩缝而过，去到后山。只见古树苍茂，高矗参天，大片湖沼，波光粼粼。风景之美，不亚于前山，可惜岩石花木之上时有毁损之迹。知是白猩子所为，寻到巢穴，见洞中有大堆人兽骨骼，腐朽的苗、汉衣饰、器物，历年不知残害了多少生灵。灵姑放出飞刀，将洞中白猩子全数杀死。在山洞中又发现一名披着兽皮、枯瘦憔悴的老人。

老人名叫尤文叔，是四川某地一名恶讼师。因随采药人入山迷路，被白猩子擒去。白猩子最爱戏弄人类，稍不如意就被弄死。文叔生性坚忍机诈，居然讨得白猩子欢心，在其巢穴中混了几十年。吕伟怜他年老，将他接回玉灵岩，待如一家人。灵姑却觉得他狡诈贪婪，不似正人。一天文叔入山打猎不返，寻找多时，踪影全无，吕伟甚是惦念。

秋尽冬来，一场大雪过后，玉灵岩前梅花怒放，百丈香雪，灿若云锦。众人踏雪赏梅，逗留过久，不觉受了寒气。待回到洞中，吕伟、王守常、牛子都先后病倒。灵姑服侍病人，忧急交迸，也觉身体不适，外加冰封雪冻，天气甚是寒冷，多日不曾离洞外出。这天王渊往存放物资的小洞去取粮，发现洞中所贮食物、毛皮、药材等各类物品已被劫掠一空，不觉大惊。

眼看粮食将罄， 吕伟父女病愈以后，便率领众人外出，分头射禽猎兽，采掘薯蓣、黄精。忙到天色将晚，收获甚丰。吕伟带着雪橇回转玉灵岩，谁料大祸已迫在眉睫。

玉灵岩后山偏僻之处，建有一座村寨，村中聚居着一群流窜苗疆无恶不作的盗匪。文叔在山中和他们相遇，认出匪首正是他的外甥，一拍即合，遂乘冰雪满山、吕伟等人闭洞不出之际，领路前来，把玉灵岩小洞之中所有物品盗运而去，还屡欲进犯大洞，因惧怕灵姑飞刀，不敢妄动。这天众匪徒的师父毛霸回山，发现两个贼人身怀天蜈宝珠，问起来历，两人将在苗墟看到灵姑斩妖得宝，乘机盗走半截蜈蚣的事说了，又称赞灵姑美貌。毛霸贪图美女、明珠，率领群匪前来抢夺，正与吕伟劈面相逢。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两人拳来脚往，打得十分激烈。毛霸暗施妖术，将吕伟击成重伤，不支倒地。恰在此时一道白光闪电般飞到，毛霸认出是正教门下飞刀飞剑，慌忙逃走。灵姑见父亲伤重毙命，哭得死去活来。

青城门下陈太真降临，劝灵姑不要过分伤心，并帮助她料理后事，开启玉灵岩后洞地底密室，藏放遗体已毕，叹道：“看这些遗迹，当年峨眉派弟子李英琼、周轻云倒翻玉灵岩，剑斩妖尸谷晨，真不是件容易事呢。(事见《蜀山剑侠传》第10集)师妹还是早些往大熊岭苦竹庵投师去吧。”灵姑含泪应允。待安葬事了，尽歼群匪、寻回失物诸事完毕，便辞别众人，单身启程往大熊岭去。夜宿绿耳岩山洞，结识了焦彩蓉。彩蓉曾被妖鬼徐完拼去，强迫收为门下。她不甘长受妖鬼污辱，偷偷逃出。得知灵姑要去投拜仙师学艺，好生羡慕，遂请求一同前往。

大熊岭附近，有一条元江，元江的水底沉着一条上古仙人广成子遗留的金船。船上藏有大量降妖伏魔的宝物，久为正、邪各派瞩目。昔年峨眉、青城、西藏三派剑侠费了无穷心力，将金船吸上水面，被妖尸谷晨闻讯赶来破坏，以致未竟全功(事见《蜀山剑侠传》第22、23集）。颠仙经周密布置，准备再吸金船。峨眉派李英琼、周轻云，西藏派赵光斗、俞允中，青城派陶钧，武当派石玉珠、石明珠纷纷到来。灵姑结交了许多新友，十分高兴。

二吸金船的日子到了，各派剑侠在元江上空及四周布下严密警戒。颠仙飞临江面，放出一只遍体金星、形如蜘蛛的怪物。金蛛停留在漩涡边上，口喷白气，直下水底，化为蛛网，把金船牢牢网住。江心地底猛然发出轰隆大震，波浪山涌，金船由四五十根手臂粗细的蛛丝兜着，缓缓升起。还未出水，一幢亩许方圆的金霞已经上彻霄汉，照耀得天地通明。颠仙登上金船，依次开启塔形船舱的各道舱门。一阵仙乐齐奏之后，各层塔门射出八九十道金光霞彩。有的浮沉空际，缓缓游行；有的破空直上，疾如电闪。满江上空宝物横飞。此时蛛网忽然断裂，金船也向空中飞去。

各派弟子都慌了手脚，纷纷向空追截。颠仙大喝：“那船禁它不得！各凭本领，快收宝物！”众人各自动手收宝，窥伺在旁的异派妖邪也起而抢夺。灵姑在宝光丛中驰逐许久，一样宝物也未到手，只捞起一根有花纹的铁杆，看去毫不出奇。远望西藏派两个弟子正与一样大如红日、有五色光芒的宝物相持不下。宝物突然向灵姑飞来，灵姑举铁杆一挡，铮的一声，再看铁杆上竟多出一物，大如红日，光芒闪闪，原来是个斧头，先前所得乃是斧柄。合在一起，名为五丁神斧。

金船飞去，落在巫峡江心以内。颠仙因船上尚有几件宝物未能取出，命灵姑、彩蓉携带金蛛，前往巫峡先期布置三吸金船。

那一带正是巫峡最深、最险之处，两岸危岸刺天，江中浪花飞漩。灵姑、彩蓉到后，闻得每年都有不少船只在此沉没，半因江心伏礁，半因水底有怪，便起了除妖平滩之心。又发现附近江神庙道士身怀武功，行踪诡秘。当夜前往探看，道士师徒正与水怪拼死相持。二女飞剑斩了妖物，老道士已然受了重伤，临终前恳求她们代为照料爱徒卞明德。二女答应待三次取宝、群仙毕集时，带卞明德前往，相机另投明师。

次日，庙前来了两个番僧，以除江底水怪为由，强占江神庙。卞明德只得依从。入夜以后，他由峨眉派剑侠女殃神邓八姑指点，在崖岸上隐身静候遇合。

月暗星稀，江波浩浩，林木萧萧，卞明德守候良久，毫无动静，忍不住走向崖前观看。忽听身后有人喝道：“少时风雨一起，便有争杀。你待在此地作甚？还不快走！”卞明德回头见来人相貌清奇，两眼神光炯炯，知是异人，连忙下拜请求收录。那人是散仙吕璟，问明他的来历以及二番僧强占江神庙经过后，慨然收他为徒，并说：“这两个番僧号称青海二恶，十四年前为抢夺贝叶神经，杀我好友花无邪（事见《蜀山剑侠传》第 37、38 集）。今天他气数已尽，有你为助，我们师徒必能一战成功。”

少顷，风雨大作，雷火电光一阵阵声震天地。暗影中金光霞彩从峡底涌起，照彻霄汉，金船已再度出水。两道灰黄色光芒忽向金霞起处电射而下，江中立即飞上几道青虹接住，往来追逐，纠结争斗。二番僧正要发动江神庙所设埋伏，好抢夺金船藏宝，忽然发现埋伏已被破去，咬牙切齿，与吕璟斗在一起。

三人激斗多时，卞明德见师父护身宝光渐渐消散，似乎不支模样，急得破口大骂。番僧回手就是一雷，彩蓉看见，飞来抢救，不幸被雷打中，受伤下坠。昆仑派弟子卫翊从斜刺里飞到，把彩蓉接住带走。玄裳仙子杨瑾、女殃神邓八姑和吕璟联手杀死番僧。

金船宝物取出以后，灵姑潜入江底，用五丁神斧斫除礁石。颠仙传命，说青城派弟子裘元、虞南绮在榴花寨湖心洲上被困。天蚕仙娘恶蛊厉害，要灵姑速带金蛛前去救应。彩蓉已去，灵姑遂与武当派石玉珠结伴，同往苗疆。二人一到，即将恶蛊全数消灭，只逃走了两个看守蛊种的妖童。

裘元、南绮、灵姑、玉珠四人情投意合，决定同往西南各省行道，顺路察访妖童下落。灵姑路遇毛霸，报了杀父之仇。同往飞马山，与巨人狄胜男、狄阿莽姐弟再次相逢。两人诉说受妖人迫害奴役的痛苦，求他们挈带同行。裘元等答应了。当晚，六人无事闲游，携定食具登临峰顶，坐饮谈笑。只觉天风浪浪，仙袂飘飘，碧水青山尽收眼底。一轮明月逐渐升上天中，照得大地通明，清彻如昼。

忽然，右侧横岭上现出一个背脊朝天、手拄双拐的小老头，厉声喝道：“虞家婢子速将《合沙奇书》呈上！否则休怪我手下不留情面。”众人齐吃一惊。石玉珠急道：“这是终南三煞中的朱缺，南妹千万留神。”南绮想到恶鬼峡怪老头的请托，唯恐奇书有失，忙将书附在梯云链上，一同飞往青城。待朱缺发现，已经不及拦阻，恼羞成怒，要下毒手。灵姑、玉珠各自取出金船中得来的宝物抵御。双方对峙许久，一幢彩云伴着一道黄光已经飞落，黄光中现出一个人来，正是恶鬼峡受困的老头商祝。

朱缺、商祝是同门师兄弟，两人被法术所困，商祝不能走出恶鬼峡，朱缺的背上却负着一座大山。后来得知《合沙奇书》所载道术能解此厄，朱缺深恐商祝出困后要追究他弑师杀弟的恶行，故此赶来先期下手。南绮将梯云链飞出以后，被峨眉派弟子秦紫玲半途截住，收下奇书送往恶鬼峡，救出商祝，同来助战。商、朱一场激斗，朱缺落败，竟勾动山腹地火，妄图制造一场浩劫。秦紫玲用天一真水灭了火，向众人珍重道别，并相约在紫云宫重见。

裘元等人继续前行，一路飞去，已到了滇缅交界之处。远听皮鼓蓬蓬之声，震动山林，几个番僧、妖道正在作法，要将两名少女绑在法坛上活活烧死。玉珠看出妖人之中有两个半苗半汉装束的少年，正是漏网妖童，悄悄与众人商议定当，突然身剑合一，飞堕法坛，抢了少女便走。灵姑飞剑、神斧同时发出，把番僧砍成两片。裘元、南绮雷火连击，众妖人连法坛均化为灰烬。忽闻遥空异声啾啾，恍若鬼语，石玉珠侧耳一听，悄道：“这是竹山教妖人互相传问的信号，我们快走。”率领众人加速飞行，驶出数百里外，渐渐不闻异声，方道：“竹山教人数众多，作恶累累。我们总有一天要除尽这些妖人。”

远远望见前面山势雄奇，林木幽深，风景明丽，石玉珠记起昔年在这里同桑仙姥门下桑桓、冷青虹师兄妹有过一面之交，旧地重游，要去访友。

桑仙姥的祖父桓雍，是南宋武师周侗的弟子，为给岳飞报仇，几次行刺秦桧不成，携眷隐居古桑原上。屋后危崖上有一棵巨桑，树荫亭亭如盖，荫复数亩。桓雍之女常往树上攀援为戏，日久感灵木精气，受孕怀胎，生下一个浑身散发青气、额有三目、貌似老妪的怪婴。桓女产后即死，婴儿未曾取名，人即呼为桑仙姥。桓子超群遵乃妹遗嘱，日夜陪伴照顾。

散仙陈嫣练就戊土真气，因桑仙姥秉先天乙木精气而生，能够克制她，便乘桑仙姥降生不久法力有限，几次前来图谋，都没有成功。不料桓超群却和陈嫣的女徒秋云一见倾心，但因师门仇恨，无法结合，终于双双殉情。两人转世以后，桓超群改名桑桓，秋云改名冷青虹，同在桑仙姥门下学艺。陈嫣与桑仙姥最后一次相遇，桑仙姥发动乙木神雷迎头打到，陈嫣闪避不及，被百丈青烟裹住，卷入湖心泉眼，从此被困在内。不久，桑仙姥也走火入魔，元神被封闭在躯壳里，非得前古神兵利器不能破体飞升。

石玉珠领众人进入山中，桑桓、冷青虹来接，在湖心楼阁中设宴款待，并说将有强敌入侵，要求众人援手。果然不多时，湖中发出凄厉的怪声，波浪滚滚，漩成深涡，漩涡中飞出团团黄光。众人不及戒备，黄光已闪入阁内，抱住一物飞了出去。灵姑听冷青虹惊呼：“不好了，他把我师父劫走了！”急忙飞出五丁神斧。只听一声呻吟，一条人影坠下，从开裂的顶门冒出一幢青霞，簇拥着一个老妇般的婴儿直上高空，星驰电掣，转瞬没入遥天云影之中。同时黄光也已爆散，现出一个黄衣少女，正要升空追赶。冷青虹叫道：“陈仙姑，我师父已经兵解飞升。难道你一定要冤冤相报无休无止吗？”那少女正是湖心苦修成功的陈嫣，见桑仙姥已经飞远，对方又人多势众，便借机要挟众人帮助她了结一桩心愿。灵姑急于为双方和解，首先答应，裘元、南绮也都应允。双方化敌为友。陈嫣遂说她需要一种灵丹才能成道。此丹藏在南海磨球岛离朱宫灵焰潭中，那里神火百丈，化石铄金，只有用灵姑五丁神斧及紫云宫天一真水护身，才能进潭取丹，希望诸人协助。

石玉珠等人知此事极不容易，商议以后，将胜男、阿莽留在阁中。七人结伴，向南海飞去。

七人飞渡海洋，见波涛浩渺，无际无涯，水碧天青，风景极为壮阔，俱觉心旷神怡。忽然，海面上升起一股浓烟，烈火腾腾，直冲九霄，知是火山爆发。海面上骇浪怒涌，热气蒸人，无数鱼虾尸体随波漂流，景象极惨。石玉珠猛瞥见火山顶上有幢彩云往来飞动，悄对陈嫣道：“紫云宫主人秦紫玲在此救火，我们过去相助，乘机向她要一些天一真水。”二人与秦紫玲会合，共灭大火。小小一瓶天一真永一经倒入火穴，顿时化为一片冷云，将火山包没。水声激荡，银雨流空。火穴口中喷出大股水柱，直上天半，宛如一朵奇大的白莲花，峙立在万里狂涛之中，蔚为奇观。火山已灭，秦紫玲邀了众人同入紫云宫，观赏深海之中的无边仙景。一路游览，不禁问起紫云宫旧主方初凤的下落（紫云三女故事见《蜀山剑侠传》第13～16集)。石玉珠答说，初凤使用魔法与峨眉弟子交战失败，受到魔法反制，灵智昏迷，幸得金须奴忠心耿耿，陪伴照顾，无微不至。初凤在附身神魔禁制下，反随时想要加害金须奴。直到数年前，神魔被一名十一岁的神童驱除，初凤方才神志清醒，获得平安，与仇慧珠同往西海青门岛继续修炼。金须奴也另行转世。那名神童，便是峨眉教祖妙一真人的爱子李洪。

众人听毕，俱都赞叹不止。秦紫玲取来真水，赠与陈嫣。真水既得，众人便告别出宫。秦紫玲望着他们的合影，不禁忧心忡忡。

磨球岛是少阳神君师徒修道之地，炼就三阳神火，厉害非常。众人来到灵焰潭边，用神斧冲开烈火，降到潭底，取得灵丹。灵丹方才到手，火云烈焰突然爆发，焰云中现出两条火蛇，凶猛扑上。灵姑挥神斧斩了火蛇，陈嫣放出天一真水，化为水云，保护着众人，全力脱身。少阳神君首徒火行者见状大怒，率众布成烈火大阵，雷火交击，声撼天地。灵姑等人被围困烈焰之中，情势危急。猛见一片金光横海飞来，金光中现出一个赤足短衣、左肩斜插玉钩的俊美童子，手持盂缽，向空发出一股黑气。那黑气笔直穿入千丈烈火之中，转瞬就将火焰包没。童子上前，和众人相见。原来他就是妙一真人爱子李洪，赶来相助，路遇西极教徒，慨借能克制三阳神火的玄阴真水，果然一举成功。说着，一招手收回法宝。一道金光刚刚飞回，十余道紫色金光已从天直下，来势急骤。李洪一抬手，一片金光向空中紫光兜去。忽地眼前一黑，四外冥茫，如在浓雾之中。李洪知道遇见道术高明之士，也并不惧怕，骂道：“乌烟瘴气，鬼祟行径，不是正经修道人士！”

忽听当空巨声大喝：“无知竖子，再不认罪服输，要你知道厉害！”一幢青光中现出一个苍颜鹤发的老人，一部青色美髯飘拂胸前。石玉珠猛想起这是旁门中得道千余年的苍虚老人，不禁骇然失色。四周赤暗色的血焰滚滚涌到，李洪放起长眉真人遗留的六合旗门，霞光万道，瑞彩氤氲，将血焰隔断。相持良久，李洪不耐，要以巨灵神掌击散血焰，又担心万一收拾不尽，会流毒人间。小寒山谢璎、谢琳与灵峤女仙陈文玑适时赶到，为双方化解。

苍虚老人原与少阳神君交好，得火行者传讯告急，西极教也乘机大举进犯磨球岛，遂以为李洪等人有意盗丹生事。经三位女仙说明事实经过，此时西极教也被击退，终于释嫌修好。

陈嫣灵丹已得，与桑桓、冷青虹往海外择地修炼。石玉珠也辞回武当。裘元、南绮、灵姑带了胜男姐弟继续前行。裘元思念父母，想要回去探望，南绮却不愿同去。两人拌了几句嘴，裘元赌气，不辞而别。

裘元回转家乡灌县，路遇鬼老师徒，不幸被擒。他倔强大骂，不肯降服。鬼老正要下手杀害，众妖徒中忽然跑出一人，俯伏在地，自愿劝裘元投降。原来甄济在妖窟里日子久了，逐渐发现鬼老师徒凶暴残忍，毫无人性，对门下弟子一言不合，便加杀害。自己身落魔掌，前途莫测，常与鬼老女徒月娇私下计议，寻找出路。裘元被陷的当夜，月娇冒险前往金鞭崖、红菱磴两处报信。朱梅去幻波池赴会，一时赶不回来。红菱磴银须叟得讯后，率方环、司明在谷口排下阵法，准备恶斗。南绮、灵姑恰在此时跟踪寻到。

时当半夜，四山云雾溟蒙，残月匿影，一片漆黑。虎啸狼叫之声如远如近。毒蛇巨蟒纠结成团，窸窸窣窣，腥气迫人。二女接连杀死数名守山妖徒，知道妖窟深藏地底，想到神斧有开山裂石之能，随即取出。挥动之间，崖石纷纷崩裂，晃眼开出二三十丈深的一个大洞。忽听吹竹之声起自地底，一阵阴风过后，面前现出一个面黑如漆、凸眼阔鼻、乱发披拂的黑袍人，正是鬼老，仗剑骂道：“该死贱婢！竟敢乘真人不在，毁我仙山，伤我门下。速将飞刀法宝献上，束手降服，免你一死！”灵姑回头一看，南绮已在黑雾中不知去向。急将飞刀、神斧发出，谁知相隔只十余丈，竟杀不到妖人身前。

正在危急，忽然风雷大作，震得天摇地撼，吹竹之声连连传到。鬼老侧耳一听，面色突变，咬牙切齿地指着灵姑骂道：“且容你多活片时!”一晃不见。四周邪雾弥漫，将灵姑困住。猛听又是震天一声迅雷，夹着百丈金光雷火打了下来，妖雾顿时扫清，天色已经大明。灵姑抬头望去，一个红衣少女从空飞降，笑盈盈向前行礼道：“弟子是峨眉门下上官红，奉命来此救裘师叔出险。朱太师叔和幻波池诸位仙长正在前山扫荡妖氛。”上官红说完，两手一合，向前一指，崖上顿时现出一条甬道，两男一女向外走来，正是裘元、甄济和月娇。

裘元见了灵姑，忙喊：“吕师姐，这是我表兄甄济，这位是鬼老的女徒月娇。多亏月娇毁坏妖窟中心法坛，杀死守洞妖女，才得把我们救出。”月娇催促甄济向灵姑、上官红跪下，自己却站在甄济身后，从容不迫地说道：“婢子甘冒万死，叛师背教，只为救甄郎一命。自知过去行为世所难容，甄郎既已脱险，心愿已足，就请仙姑赐我一死。”上官红面色一沉，似要动手。甄济看在眼里，心胆俱裂，一跃而起，抱住月娇叫道：“仙姑饶命！要杀，就将我们一同杀死吧！”月娇也哭道：“你死不得，死不得呀！”两人哭成一团。

上官红见两人情真，便正色对甄济说：“你当初只为私心太重，才入了邪途。现在既能悔悟，看在裘师叔份上，放你夫妻回去，重新做人。”一口太乙真气迎面喷去，甄济、月娇顿觉心神一清，满身的黑烟邪气已经去净。听地底隆隆之声不绝，两壁摇摇欲坠，上官红道：“妖窟正在崩塌，快出洞去吧。”两人悲喜交集，拜谢而去。

上官红来到洞外，与裘元、南绮、灵姑相见。知妖党已大部被歼，鬼老只身逃出洞去，想投靠竹山教，重起炉灶。不料才到谷口，便一头撞进银须叟所设奇阵，身中太阴戮魂叉，形神俱灭。

裘元、南绮别过众人，回环山堰探望父母。几天后，闻说青城派两位教主——矮叟朱梅、伏魔真人姜庶，要在金鞭崖召见于九名门人弟子，急忙赶去。裘元见了姑父罗鹭，十分欢喜。两位教主升座，众人向前谒见。新来三名弟子：苗疆湖心洲上的纪异、巨人胜男、阿莽也行了拜师之礼。朱梅取出古仙人遗留的十九把钱刀，分赐给众弟子每人一柄，传了应用之法，要大家刻苦修炼，准备和竹山教妖人战斗。果然不久之后，武当派那边就传来了信息。

石玉珠回转武当，会晤同门姐妹，得知洞庭湖上，近日有了绝大的事故。

洞庭君山之下，压着一座镇水神钟，是大禹治水时留下的至宝。此钟如失，两湖三湘将成一片泽国。竹山教妖人探知此钟灵异，竟不顾沿湖百万生灵死活，妄图窃夺。消息传出，各派高手纷纷赶来。心存觊觎者有之，浑水摸鱼者有之，锐身赴难者亦有之。武当门下姐妹首先出动，清波土人弟子涂雷、青城剑侠裘元、南绮、灵姑、纪异随后到达。

一场正邪大决战迫在眉睫，一触即发……

作品鉴赏

《青城十九侠》是还珠楼主的力作，一直被认为与《蜀山剑侠传》齐名。小说的第1回曾借矮叟朱梅之口说：“师弟伏魔真人姜庶……执意要创设青城一派，以传本门衣钵。头一代按照先恩师的遗谒，共只收男女弟子十九人。”《青城十九侠》一书，正是以朱梅的这段话为张本，着力记叙了清初青城派剑仙的众弟子罗鹭、裘元、虞南绮、狄胜男、狄勿暴、纪异、吕灵姑、杨永、杨映雪以及纪登、陶钧、呼延显、杨翊、陈太真、尤璜、方环、司明、徐雷、颜虎等十九人修仙炼剑、行道诛邪、开创青城派的事迹。还珠楼主有意识地要在《蜀山剑侠传》之外，别树一帜，将“天下第五名山”的青城山和川黔滇苗疆作为小说展开的背景，通过对“人世武侠”的生活经验及苗疆异俗的生动描写和对人情世故的深切体会，创造出一个可以同“蜀山”(即峨嵋山)相媲美的艺术天地。

与《蜀山剑侠传》不同，还珠楼主在《青城十九侠》中，并不专注于飞剑法宝的神奇超迈，仙山灵域的瑰丽奇幻和想象构思的出人意表。在《青城十九侠》中，作者以他自己的苦心造诣与艺术加工，借四川、贵州、云南等地的山川景物和当地民族生活为背景，以裘元、虞南绮夫妇的活动作为小说的叙述主线，详细地展示了裘元夫妇、狄氏姐弟、纪异、吕灵姑等青城派弟子的生活遭遇和历经艰险、创立门派的曲折过程。字里行间，渗透了作家对“人情描写”的艺术追求；在详述众人出身行事的一连串惊险、奇幻、紧张、激烈的故事中，表达了对正邪对立、善善恶恶的种种思想感情。因此，比起《蜀山剑侠传》来，本书不仅更显得内容首尾连贯，结构相对完整、文字风格统一，而且作者笔下的人物亦更有浓厚的人情味，因而也更有独特的文学价值。

在写作上，《青城十九侠》最大的特点是故事情节奇幻绝伦。作为一部250万字的长篇巨著，其间不仅穿插了大小数十个奇异惊险、引人入胜的故事，而且描写了众多出身迥异、经历曲折的人物，以及种种出人意表的变化。在还珠楼主笔下所创造出来的这个神怪与武侠糅合的世界里，正邪相斗、善恶相争、神怪搏击、禽兽厮杀、天人交战、道魔斗法、寻宝涉险、觅仙奇遇……直令人眼花了乱，层出不穷，无处不令读者叹为观止而惊诧于作者不可羁勒的想象力。其次是文字的秀雅清逸，特别是那些写景咏物的文字，拆碎下来，俱不失为散文妙品，足可讽诵。此外，刻画入微而荡人情思，用典繁多而不露痕迹，亦不失为本书写作上的优点。

总览全书，虽然奇幻怪异，却又大抵来之于古代神话、六朝志怪、唐宋传奇，诸如《山海经》、《神异经》、《博物志》之类；其谈禅论道，修仙历劫，不外出于佛典道藏，《金刚》、《南华》之类。至其写景状物，则取法于六朝以来的抒情散文。此外，作者博闻，小说中也便引入了一些现代知识，例如第9回描写虞南绮与裘元夜观天体星群，实已含孕着现代天体学的宇宙观念；第52回讲到长颈苗用若干颈圈套在脖子上，使颈项变珙加长。这实际上是非洲一种原始民族妇女的习俗。作者取之用于小说，看似离奇，却也是世间实有之事。因此，本书虽名为“武侠”，实际上并非单纯以技巧打斗取胜。而小说的奇思妙想足以令人开阔胸襟，启迪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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