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故事：赌神

叙州有名的赌神昝二虎，年轻时，曾经跟一位高人学过赌博，逢赌必赢，赢了很多钱，娶妻成家。后来不知为何，频频输钱，没几年，家里败落下来，变得穷困潦倒，日子难过。妻子靠给人缝缝补补的勉强糊口。昝二虎变得脾气暴躁，懒惰不堪，输了钱，不顺心，就打骂妻儿，一家人都很惧怕他。

因为长期挨打，他的妻儿变得唯唯诺诺的。

儿子昝壮名字虽起的不错，长的很是健壮，可性子懦弱，很是惧怕父亲。

小小年纪，就变得很是懂事孝顺。

村民们都很同情她们母子。

有好心村民总是偷偷给他们一些好吃食。

可懂事的昝壮总是舍不得吃，拿回来给父母吃。

他的母亲也舍不得吃，可父亲昝二虎总是不客气的自己独吞了。

时间长了，村民们不再给了。

昝二虎虽家境贫寒，可家中有头老牛，他的舅哥家中富有，养着好几头耕牛，可怜自己的妹妹，送给他家一头耕牛。

村民们很多家里没有耕牛，经常雇他家牛耕地。

昝二虎收了钱，拿着钱去赌博。

昝壮虽到了上学的年纪，可因家中没钱，只能每天都去放牛、打柴、割草，小小年纪，就尝尽了人间的酸甜苦辣。

母亲昝氏每天都织布至深夜，很是辛苦。

昝壮的舅舅有心帮他去学堂念书，可想着姐夫昝二虎赌性不改，只好叹息着作罢了。

很是担心，有一天他输了钱，无钱还债，会不会卖了妻儿抵债。

可又无可奈何，这些年，他对昝二虎软硬皆施，苦口婆心的劝他戒赌，好好过日子。

可他面上答应下来，依然我行我素，全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几年后，有一天，昝氏去喂老牛，惊奇地发现老牛有孕在身，很是高兴。

告诉丈夫昝二虎。

昝二虎听罢，急急来到牛棚里一看，果真如此，高兴的合不拢嘴。

晚上，他躺在床上，美美的想着，等老牛产下小牛犊，就可以卖一大笔钱，自己又有钱赌博了，很是兴奋。

九个月后，老牛产下一头小牛犊，一家人很是高兴。

让妻儿高兴的是，此后，昝二虎很少出去赌博了，总是兴奋至极地围着小牛犊转悠。

懒惰不堪的他，头一次和儿子昝壮去山上放牛，割草。

妻子昝氏觉得自己的丈夫终改邪归正了，喜极而泣。

更加勤劳能干，对生活充满了希望。

在一家人的精心伺候下，小牛犊长的很快，活泼可爱，经常围着母亲老牛玩耍。

每每如此，老牛目光宠爱的看着它，和它形影不离的在一起。

一年后，有一天，昝壮和往常一样出去放牛。

来到山上，他找到一个绿油油的草地，松开缰绳，让老牛自由自在的吃草。

他开始割草……

小牛犊来到野外，很是兴奋，高兴的蹦蹦跳跳的，一会追蝴蝶……

一会围着母亲或者小主人昝壮身边转圈圈……

昝壮毕竟是个孩子，看到它玩的不亦乐乎，自己也很开心。

割完草，和它玩耍起来……

可是过了会，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的天空，忽然狂风大作，乌云盖顶，真是六月天小孩脸，说变就变。

昝壮没带蓑衣，急急赶着老牛往回走……

可是刚走到半山腰，大雨滂沱……

豆大的雨点落在身上，凉凉的，衣服很快就湿透了。

雨下的很急，昝壮眼睛快睁不开了，急急走着……

过了会，山路湿滑难走，忽然响起一声炸雷，小牛犊受了惊，忽然摔下山去了……

昝壮大惊，吓得眼泪都出来了……

此时的老牛，犹如疯了一样往山下跑……昝壮被他远远的甩在后面。

待昝壮连滚带爬的来到山下一看，大惊。

小牛犊摔得遍体鳞伤，鲜血直流，痛苦的呻吟着……

老牛身子湿漉漉的跪在地上，附在它身上，呆呆看着它，目中有泪水缓缓流出……

昝二是个孩子，他用尽力气，想把小牛犊抱起来，

可他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急的大哭起来……

一路哭一边呼喊着，希望有人救救它。

有个赶着马车，路过这里的村民听到声音，目睹此景，走过来，帮忙把小牛犊放在马车上，昝壮坐在马车上。

村民急急赶着牛车离开这里……老牛紧紧跟着后面，烦躁不安的呼呼喘气。

回到家里，母亲正拿着蓑衣刚要出去接他，看到此景，很是心疼。

正在睡觉的父亲昝二虎看到此景，大怒。

不顾妻子和那个村民的劝告，狠狠打了一顿昝壮……

愤怒至极的指责他没有保护好小牛犊，自己还指着它卖个好价钱呢。

昝壮疼痛难忍的呻吟着……

村民叹息离开了。

母亲心疼的泪水夺眶而出，趴在儿子昝壮身上护着他，任凭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身上，咬着牙不吭一声。

目睹此景，昝壮大声哭起来……母子抱在一起哭成泪人。

昝二虎打够了，走出去，请来一个兽医，急急询问他怎么样？

兽医仔细查看一番，叹口气告诉他，就是伤愈了，小牛犊也是个瘸子了。

言罢，开了一些草药，便离开了这里。

昝二虎听罢，更加生气，对儿子劈头盖脸的训斥一顿。

晚上，把自己灌醉了，躺在床上昏昏睡去。

母子俩互相扶持着来到牛棚里。

看到兽医已经为它包扎伤口，它趴在母亲怀里，疼的身子微微颤栗。

老牛目光忧郁，搂着小牛犊，泪水缓缓流出。

母亲叹口气，搀扶昝壮进屋躺下，看他伤痕累累，心如刀绞，泪水又夺眶而出。

好在是一些皮外伤，过几天几天了，母亲安慰他。

为他做了一碗热汤，喂他喝下去。

又为老牛母子拿了水，精心拌了一些草料，思绪万千，一夜未眠。

此后，昝二虎又开始频频赌博，输了钱就向妻子要。

把妻子的织布钱，都拿来赌钱了，家里日子难过。

可是，他舍不得卖掉老牛，它可是家里的摇钱树。

妻子只好又多了一份活，给大户人家洗洗缝缝的赚点小钱勉强糊口，累的每天都腰酸背痛的，很是辛苦。

多日后，小牛犊伤愈了，果然变成一个瘸子。

看来，这小牛犊不值钱了！昝二虎失落惆怅，越看越不顺眼，经常训斥打骂小牛犊。

有一天，他输了钱，要把小牛犊卖掉换钱，拉着它又打又骂的往外走……

小牛犊恋恋不舍的望着母亲，悲伤的哞哞叫着……

老牛烦躁不安的又蹦又跳，拼力挣扎着，竟然用牙去咬缰绳。

三个人意想不到的是，它竟然挣脱出来，红着眼睛跑到昝二虎跟前，竟然犹如人一样，扑通跪下，目中有泪水缓缓流出。

红着眼睛，恋恋不舍的用舌头舔着小牛犊的身子。

母子俩目睹，心里很是难过，泪水夺眶而出。

苦苦哀求他先不要卖掉小牛犊。

可昝二虎决心已定，不顾母子俩苦苦哀求，拿起鞭子狠狠抽打老牛几下。

拉着小牛犊继续前行……

可老牛不甘心的跑过去……倔犟的拦住去路。

昝二虎目睹，大怒，遂不顾妻儿阻拦，狠狠抽打小牛犊……一边打，一边骂它赔钱货。

小牛犊疼痛难忍的躲闪着……

此时的老牛，忽然不再阻拦，目光悲伤的慢慢让开道路。

昝二虎得意的牵牛离去了。

接下来，老牛不吃不喝，目光忧郁，烦躁不安的呆呆看着门口。

母子俩目睹，更加难过。

昝壮至前慢慢抚摸着它，抚慰它。

几个时辰后，昝二虎满脸大汗，气急败坏的回来。

原来，他牵牛去了集市，可价格压的很低，仍然没有人买，只好回来了。

母子俩目睹，松口气。

小牛犊看到牛朋里的母亲，撒欢的跑过去……依偎在母亲怀里，老牛目光温和的望着它，紧紧搂着它。

原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可是一个月后，小牛犊病了，不吃不喝的躺在牛朋里。

妻子要去请兽医过来看看。

一直都看小牛犊不顺眼的昝二虎，因为输了钱，正有火无处发。

冷着脸拦住妻子，生气说道:“留它无用，不如请我的朋友们吃肉喝酒！”

言罢，不顾妻儿苦苦哀求他，磨刀霍霍，准备杀牛。

那老牛似乎感觉到了，开始烦躁不安的在原地打转，呆呆看着小牛犊。

昝二虎磨完刀，欲要出恭，把刀放在地上，急急去茅房……

从茅房回来，刀不见了，到处寻找无果。

正在纳闷，看到老牛目光不安的望着他，走过去一看，刀竟然在牛槽底下呢。

很是生气，为了泄气，竟然当着老牛的面，残忍至极的杀了小牛犊。

老牛开始目光悲伤，继而变得仇恨阴冷。

昝二虎杀了牛，请来那些狐朋狗友的喝酒吃肉。

酒桌上，吃喝尽兴，谈笑风生，很是惬意。

而妻儿心里难过，没有吃牛肉。

小牛犊死后，昝氏原以为，老牛会难过，精神萎靡。

可她没有想到的是，此后，老牛依然任劳任怨的勤劳干活，照样吃东西，精神饱满。

而且，越来越能吃了，身子骨变得更加健壮高大。

头上弯弯的大角很是威武，锋利。

几年后，家中物件被昝二虎卖的差不多了。

妻儿饿的面黄肌瘦，骨瘦如柴。很是绝望，不知道这样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很是担心他会卖掉家里唯一值钱的老牛。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

有一天，昝二虎输钱了，可家里已经没有什么变卖了。

妻子织布的钱和洗洗缝缝赚的钱，都被他用来赌博了。

老牛耕地的钱，也被他用来赌博了。

家里快没米下锅了，米缸里见底了，妻子挖点野菜，放一点点米煮粥喝，不至于饿死。

昝二虎欲要卖牛，妻子大惊，跪下来，声泪俱下的苦苦哀求他不要买牛。

昝二虎不为所动，狠狠踢了一脚妻子，拉起老牛离开了……

妻子搂着儿子昝壮，伤心的大哭起来……

昝二虎牵着老牛，急急直奔集市而去……

去集市的路上，路过一座山，他牵着马老牛攀登上去，累的气喘如牛，浑身是汗，一路骂骂咧咧的。

老牛一直都很听话的任他摆布，很是温顺。

几个时辰后，他累得浑身无力，终于来到镇子里，快到集市了。

一想到一大笔钱快到手了，他兴奋的满脸通红。

牵着牛来到一个巷子里。

此时，狭窄的巷子里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

他笑着，低头做着美梦。

忽然，老牛忽然挣脱缰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红着眼睛，低头向他冲过来……速度极快。

昝二虎大惊，浑身哆嗦，他看着老牛的目光，瞬间，冷汗淋漓。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目光，那是仇恨阴冷的目光。

吓得面如土色，腿脚发软，哭爹喊娘的拼命跑着……

老牛紧追不舍……

过了会，昝二虎惊呆了，前面没有路了，这是一个死胡同。

面对红着眼睛扑过来的老牛，他狼哭鬼嚎的绝望的哀号着……

人们听到声音，从四面八方跑过来一看，顿时惊愕的张大嘴。

只见面前，昝二虎已经死了，死的很惨，肚子破裂而死，还在往外冒血……肠子都出来了，血肉模糊，不忍直视。

他的旁边，躺着一头已经死去的老牛，血肉模糊，两只角上，都是鲜血，那是昝二虎身上的血，把两只角都染红了，老牛死态安详。

看样子，它是撞墙而亡。

人们议论纷纷，纷纷揣测着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人，和老牛一个动物能有什么深仇大恨？把他活活顶死了，真是太惨了。

昝二的妻儿知道后，悲痛欲绝，泪水成河，嚎嚎大哭起来……

只好把他安葬了。

他死后，他的舅哥出钱让昝壮去学堂念书。

让人他们欣慰的是，昝壮脑袋聪慧，过目不忘，勤奋好学，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前途无忧。

母亲昝氏对他充满了希望，依然每天都织布至深夜，对生活充满了希望。

在哥哥帮助下，日子慢慢好起来。

几年后，昝壮果然考中秀才，母亲喜极而泣。

村民们知道后，皆都前来庆贺。

他的舅舅杀猪宰羊的招待大家，很是热闹。

此后，昝壮更加发奋读书，期盼着自己考取功名，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母子俩过着安静快乐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