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侠义优伶

清朝咸丰年间,京城之中,有一位以唱戏为生的男子,姓梅,名巧玲,江苏泰州人,年方十八。他唱戏很好听,慈禧都听过,因为他胖,慈禧还戏称他为“胖巧玲”。

梅巧玲生来很美,面如傅粉,如若凝脂。他的美,不是妩媚,而是落落大方,仪态自然。

梅巧玲与一般优伶不同,他很喜欢读书,尤其是史书。他的学问,比起秀才都不会逊色,不过很少有人知道。

桐城有一位书生,叫方朝觐,字子观,到京城准备考试。一日无事,他去了一趟戏班子,看到了梅巧玲。从那一刻开始,方朝觐就迷上了梅巧玲。此后,若是看不到梅巧玲,方朝觐就吃不香,睡不着,做什么事都没心思。

没过多久,方朝觐的妻弟,也就是小舅子,一个叫光熙的书生,也来京城考试。光熙和姐夫方朝觐一起,住在前门内西城根试棺中。虽然小舅子来了,但是方朝觐依旧不约束自己,每天都去找梅巧玲,风雨无阻。

一去听戏,都是要花钱的。方朝觐虽然不是很豪奢,但给戏班主的好处,吃饭的钱,见梅巧玲的钱,他都要出。他家本来就不算大富,带来的钱也不多。这样一来,他的钱很快都花完了,几乎没钱去考试。

后面,方朝觐没钱了,他就开始到当铺典当东西。以至于到后来去考试,他只能找人借钱。

民间故事:侠义优伶

这些事,梅巧玲并不知道。他一直以为,方朝觐是个大富大贵的公子,后面才知道,原来他没那么有钱。于是,他开始劝方朝觐,不要再来了,但方朝觐不肯听。梅巧玲无奈,只能想着报答方朝觐。

考试入场后,梅巧玲去找方朝觐。方朝觐的仆人一看他,认出来了,骂道:“我主人的钱,几乎都花你身上了,你这个兔子还来干什么?要把我主人的命也榨干吗?,赶紧走,赶紧走!”(兔子属于隐语,本意是指男妓,这里是仆人在污蔑辱骂梅巧玲,因为梅巧玲不是兔子,是优伶)

梅巧玲听了有些难受,说:“你先别骂我,我是来为你主人考虑生计的。听说,为了我他把衣服值钱的东西都当了,是不是?”

“自然是,还要你说吗?”仆人恨恨地说。

“既然都典当了,那么当票(典当东西会有票据,以方便日后赎回,叫当票)呢?拿给我看看。”

“你想干什么?贪心不足,想把票拿走,再去骗钱吗?”(注:一般而言,被典当的东西,价格低于原物,比如原价十两银子的玉佩,可能只典当五两。所以,有了钱后,大家会赎回来。如果当票被人骗走,那么东西就无法赎回,损失就大了,因为当铺只认票,不认人。这里,仆人骂梅巧玲,就是误会他想骗当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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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巧玲耐心地说:“不是这样,趁着你主人不在,你把当票找来,带着空箱子,跟我一起来就行了。”

仆人找了当票,跟着梅巧玲到当铺。梅巧玲拿出四百两银票,把方朝觐所有的东西都赎回来了,然后又把仆人送到地方,交待他锁好箱子,这才告辞离去。

方朝觐出来后,仆人把事情告诉了他。方朝觐一听,顿时感激涕零。他打开箱子,发现自己之前典当出去的东西都在,一样不少。在箱子地下,还有一个小盒子,放着十几两碎银子,以及一张二百两的银票。

里面还有一封信,是梅巧玲写得,大概内容是说:这些钱,留给你做旅途费用,如果你考中了功名,还需要花钱,钱还不够的话,我可以为你筹备。接下来,你得用心准备殿试,殿试要回答陛下问题,要写殿试策,所以这段时间不要找我了。等你一切准备妥当,做了官,咱们再相见。如果你非要来,我也会让人把你赶出去,勿怪!

方朝觐看了后,再次感动得泪流满面。一同考试的朋友,看到后都不相信。连仆人都说:“这世上居然有这样的好人?戏子之中,也有这样侠义之辈吗?嘿,这兔子可真是奇怪!”

方朝觐一听,顿时大骂:“这样仗义侠义的优伶,不是很难得吗?即使是亲兄弟,真朋友,又有几人能比得上?你怎么还骂他是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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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人一听,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

方朝觐还是想念梅巧玲,于是去找他,梅巧玲果然不肯见他。于是,方朝觐开始静心学习,每天练字、读书、习文写作。后来,方朝觐果然争气,真的中了功名。梅巧玲知道后,盛装打扮,找到方朝觐,跪下称贺,还送了二百两银子给他,说是留着做赏钱(古代学子考中功名后,得去给主考官、阅卷官,以及同去考试的朋友发红包,类似于喜钱)。

方朝觐不肯接受,梅巧玲说:“你不肯接受这钱,就是看不起我,侮辱我了,既然如此,那我们绝交。”

方朝觐无奈,只好接受了。

此时,方朝觐的仆人也过来了,给梅巧玲磕头道歉,说:“梅老爷,小的有眼无珠,小的该死,小的之前把你当成了兔子,还骂你是坏兔子,没想到你如此仗义,侠肝义胆,比我家主人还大方!”

梅巧玲听到后,一笑置之。

很快,方朝觐得到了官职,准备要去做官了。梅巧玲听到后,再次送他二百两银子,作为贺礼。方朝觐拒绝了,说:“我不能再要了,钱花不完呢。再说了,我做了官,上面也有发钱,我们乡里也有公费,不需要你再资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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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巧玲扮演的太后

梅巧玲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不再坚持。

谁知道,上天偏偏折磨人。方朝觐回家报喜之后,刚要去做官,结果就得了重病,不治身亡。他都没有来得及,再去看看梅巧玲。

梅巧玲听说后,穿着白色衣服,戴着白色帽子(象征孝服),亲自到方朝觐家,趴在棺材上痛哭,死去活来,几乎晕倒。事后,他又送了二百两银子,作为心意。另外,他还为方朝觐穿白衣戴白帽,长达二十七天。

有的人就觉得奇怪,问梅巧玲:“去捧你场的客人有很多啊,你怎么唯独对方朝觐如此好呢?这样的礼仪,是不是太过了啊?”

梅巧玲说:“我的客人确实很多,但是,那些人要么就是用异样的眼神看我,要么就是那我当优伶而已,表面对我好,给我捧场,实际上还是瞧不上我。但是,方朝觐不一样啊,他从不把我当成下九流的戏子。他还说,我学问很大,可以读书考试,他还说,我如果去做官,不会比别人差。相交半年,他从来没有瞧不起我,他实在是我的知己啊。这样的知己,我能不对他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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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兰芳

人们一听,纷纷称赞。从那以后,胖巧玲的名声,名震京师。许多王公大人都会找梅巧玲,谁要是能和他交谈一番,吃个饭,就觉得无比荣幸。

后来,梅巧玲靠着技艺,赚了几十万两银子,他拿出钱来投资商业,越做越强大,日子越来越好。

梅巧玲的大儿子梅雨田,乳名叫大锁,乃是京城第一流的胡琴大师。后来,京剧谭派的创立者,有着伶界大王之赞誉的谭鑫培(他在1905年,拍摄了中国第一部电影《定军山》),每次唱戏的时候,必须要大锁的胡琴伴乐,才肯开唱。

大锁也很厉害,后来他的月薪就有三百两银子。

大锁有个弟弟,叫梅竹芬,梅竹芬有个儿子,也就是梅巧玲的孙子,则是后世广为人知的传奇人物梅兰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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