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茨比》探秘：破灭美国梦，何以了不起？

菲茨杰拉德是美国"迷惘的一代"的代表作家，1925年出版的《了不起的盖茨比》奠定了他在美国文学史上的地位，因此也被誉为爵士时代的"桂冠诗人"。历经百年时光后，这部小说仍然风华不减，人们经常会问"盖茨比为什么了不起？"想弄清楚这个问题，要先了解当时的美国和美国人的普遍状态。这部小说发生在"享乐主义"盛行的爵士时代，财富和成功的掩盖下，本不存在的"美国梦"是无法实现的愿望。主人公盖茨比身上有着明显的"美国特点"，但是他又是一个与众不同的浪漫主义英雄，在沉迷享乐、精神荒芜的人群中，他是了不起的，而他悲剧的结局恰恰加深了对时代的讽刺。

一、纸醉金迷的"爵士时代"

小说的背景是20世纪20年代的美国，由于第二次工业革命的完成和一战中谋取的利益，美国的社会生产力空前发展，物质财富膨胀。菲茨杰拉德说："二十年代是美国历史上最会纵乐、最绚丽的时代，关于这个时代将大有可写的。"这一时期人们的消费观念和社会阶层都发生了变动。

在传统价值观中，美国人受到清教徒观念的影响，崇尚节俭和禁欲，反对铺张浪费和挥霍无度，但是一战后的美国人开始追求享乐，主人公盖茨比身上具有鲜明的时代特色，奢华的生活方式是他追求黛西的需要，也是他以为的展现个人魅力的方式，"至少每两周一次，大批包办筵席的人从城里下来，带来好几百英尺帆布帐篷和无数的彩色电灯，足以把盖茨比巨大的花园布置得像一棵圣诞树。"而他追求的黛西，正是拜金、享乐的最佳代言人。

盖茨比和黛西的丈夫汤姆相比，除了拥有财富的数量，还有出身阶层的不同。当时美国已经没有真正传统意义上的贵族，但是对于穷人的歧视仍然根深蒂固。汤姆出身贵族，他继承了父辈的财富，过着富裕奢侈的生活；而盖茨比出身贫穷，通过自己的双手成为一个暴发户，住着时尚流行的大别墅，通过炫富得到了黛西的再次倾心，这说明当时出身等级已不是唯一的社会身份的决定性因素，盖茨比的成功也获得了社会的认可。但是新兴资产阶级始终无法与老资产阶级平起平坐，比如黛西选择汤姆也正是看重他的贵族身份带来的社会地位。

二、从未真正存在的"美国梦"

菲兹杰拉德曾说:"美国给人的希望是,事情会发生的,但却从未发生。美国是一个压根儿就没有升起过的月亮。"

"美国梦"是什么？这是鼓励年轻人追求享乐的"诱饵"，它使年轻人将享乐、奢靡当成最终的生活目标，误以为只要不停地奋斗，"美国梦"总会成真。盖茨比出身贫寒，在17岁时进入大学，在南部纳斯维尔的一个军营中遇见了富贵美丽的黛西，并从此将黛西当作理想的化身，财富、地位、身份这些无形的障碍将二人远远隔开。一战爆发时，盖茨比被派遣到欧洲作战，5年后，当盖茨比带着荣耀和战功回来，黛西已和汤姆结婚。他没有放弃，盲目地以为用钱可以买回黛西，因此通过非法贩卖私酒和赌博，成了腰缠万贯的暴发户。再次归来的盖茨比以一种超乎寻常的热情制造和黛西的重逢与幽会，尼克劝他放下时，沉迷幻想中的盖茨比喊："哪儿的话，我当然能。"最后却"像玻璃一样地在汤姆的铁硬的恶意上碰得粉碎。"在灯红酒绿的爵士时代，传奇般的"美国梦"让青年狂热，为此付出高昂的代价，而黛西"像白金一样皎皎发光，安然高居于穷苦人激烈的生存斗争之上。"

黛西是盖茨比梦想的化身，也是"美国梦"的象征。她是迷人的，但除了美丽的躯壳之外，她内心冷漠自私，狡诈虚伪。黛西极尽奢华，"声音都充满了金钱"，偏偏喜欢穿白色的衣服，纯洁的外表和肮脏腐朽的灵魂恰恰形成对比，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也许她年轻时为爱情心动过，但青春和纯真逝去，金钱腐蚀了她的灵魂，无论是嫁给粗鲁的汤姆，还是与盖茨比幽会，都是因为能够享受财富的快乐。"汤姆和黛西，他们都是粗心大意的人——他们砸碎了东西，毁灭了人，然后就退缩到自己的金钱或者麻木不仁或者不管什么使他们留在一起的东西之中，让别人去收拾他们的烂摊子。"

绿灯，在文中出现了三次，象征的正是盖茨比的希望。第一次，盖茨比在家中将胳膊伸向黛西家码头上的绿灯，那是他一生追求的目标，仿佛抓住绿灯，就抓住了未来。第二次，盖茨比邀请黛西至家中参观，讲起绿灯："如果没有雾的话，我们就可以看见河湾对岸你的家。你家码头上有盏绿灯在闪烁。"第三次，盖茨比死后，尼克想起了盖茨比信奉的绿灯，表明盖茨比的希望破灭，这盏灯代表的是虚幻，盖茨比没能实现梦想。"盖茨比信奉这盏绿灯，这个一年年在我们眼前渐渐远去的极乐的未来，它从前逃脱了我们的追求，不过那没关系——明天我们跑得更快一点，把胳臂伸得更远一点⋯⋯总有一天⋯⋯"但实际上，盖茨比无法得到黛西，因为现实中的黛西并非他朝思暮想的那一个，当他看清黛西的虚伪本质时，他的梦想也就破灭了。"美国梦"同样如此，菲茨杰拉德想告诉当时狂热的年轻人，"美国梦"根本就不存在，想象中的"美国"会使人失去自我，虚度人生。

三、盖茨比的"了不起"之处

菲茨杰拉德说那是一个放纵的时代，享乐主义让人们沉醉在为金钱和享乐奋斗的激情中，爱情、人生价值都为金钱让道。而盖茨比"了不起"的地方就在于他的格格不入，具体表现在两个方面，其一是理想不同，其二是对待生活的态度不同。

其一，关于理想，黛西、汤姆的理想是活得舒服，而盖茨比追求的是他理想中的"黛西"。"消费主义"盛行的时代，人们的价值观围绕金钱展开，精神层次的追求微不足道，爱情更是对才能和智慧的浪费。黛西把爱情当作生活的调剂，汤姆送的昂贵的项链让她立马同意结婚，面对狂热的盖茨比，她犹豫是否私奔的最重要标准是汤姆和盖茨比谁能让她的生活更舒适；汤姆世界中爱情更是不存在，他虽娶了门当户对的黛西，对黛西只是一种占有欲。汤姆出身名门贵族，却是个暴戾虚伪的小人，他勾引威尔逊的妻子造成了这个家庭的悲剧，当得知黛西撞死情妇后，又密谋嫁祸。汤姆有着最道貌岸然的虚伪，常用借刀杀人的方式除去不利的因素，最后还信口雌黄，装君子绅士。而盖茨比的爱是纯粹的，他执着地追求着黛西，信奉柏拉图式的爱情，当他发现黛西背弃自己嫁给富有的汤姆时，没有责怪黛西，而是努力改变身份，跻身上流。在黛西肇事逃逸后，盖茨比心甘情愿为她顶罪，对于盖茨比而言，黛西胜过生命。在人人为自己利益而活的年代，纯粹追梦的盖茨比是了不起的。

其二，关于对待生活的态度不同。一战结束后，美国人的心灵都受到了冲击，对于年轻的美国人来说，对传统信仰的怀疑让他们陷入迷惘；同时，随着战争对国家经济的影响，社会结构也发生了变化，一大批新兴贵族出现，战后美国经济迅速繁荣。在双重影响下，迷惘的年轻人被繁荣的美国经济遮蔽了双眼，轻易地沉浸在"享乐主义"中，他们通过追求金钱来享受生活，人生观不再受传统文化制约，"及时行乐"是生活的全部意义。在这样的氛围中，人们对待生活的态度是物质的，肤浅的。在对比之下，我们更能发现盖茨比的执着和真诚，平民出身的盖茨比从小的目标是改变自己的身份，16岁外出闯荡，17岁救了一个上流富豪，积累了一定的经验，参军入伍、发展事业，他用5年的时间跻身上流，从一个被歧视的穷小子变成一个富豪，但是盖茨比了不起的地方就在于他不是一个注重物质的人，在其他人沉浸物质的享乐时，金钱没有让他停下奋斗的脚步，财富只是他实现梦想的途径，黛西是他最终的理想。

总之，《了不起的盖茨比》的主题是批判物欲时代人们精神的荒凉，其中的"美国梦"是具有历史性的根本态度的批评。随着时代改变，书中的"美国梦"成为一种象征，每个人都应当有梦想，但是"不畏浮云遮望眼"，在为之奋斗前应看清梦想的本质。小说中，作者揭示了"美国梦"的欺骗性，使年轻人过分注重物质，造成人们精神的贫瘠，同时他对盖茨比这样的人怀以同情，他们理想纯粹，却因为时代的原因，注定无法真正实现理想。